谢伊·寇马克走在昏暗的山洞中,偷偷往旁边瞄了一眼。
鉴于对方算是自己新鲜出炉的盟友,谢伊觉得还是要礼节性地询问一下。可是还没等他开口,赛拉就从他犹豫的脸色中猜到了他接下来的问题。
“是的,我把头发剃了。”赛拉微笑抢答,“是不是很像负鼠?”
谢伊听到身后那个法国刺客发出一声压抑短促的爆笑。
“……不,不像。”谢伊本来还想补上一句“像小兔子”之类安慰的话,但是求生欲让他悬崖勒马——肯威应该不太乐意自己被比喻成小动物。四人遇到第二处悬崖,这个山洞的深度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也让谢伊的心情越来越沉重——里面藏着个大东西。
“像负鼠有什么不好?”毫无求生欲的康纳突然插嘴,“我母亲还说过我像野猪——还不如负鼠呢。”
这能一样吗!谢伊想转过头大声反驳,但赛拉表现得十分大度:“的确如此,康纳,感谢你的母亲,她把高超的修辞技巧遗传给了你。”她甚至反过来拍拍谢伊的肩膀:“不用纠结,寇马克先生,他就是这种性格。”
“?我是什么性格?”
“哈哈,就是那种性格嘛,别在意。”亚诺·多里安不怀好意地跳出来打圆场,“我们爬了多久了?这地方感觉要见底了。”
“还早着呢。”谢伊闷闷地回答,“别心急——虽然我很希望看到你直接跳下去摔死。”
亚诺被噎了一下:“……你是这种性格的吗?”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这家伙简直是个圣殿骑士版本的蝙蝠侠,一副苦大仇深充满压迫感的模样。
康纳很不服气:“我到底是哪种性格?你们今天准备评论所有人的性格吗?”
“是很珍贵的性格,康纳。虚伪的世界需要更多你这样的人。”赛拉瞥了一眼亚诺,“说到这里,多里克先生,请不要对我们的向导产生意见——毕竟我们三个人基本上是为了你才下来探险的。”
多里安瞠目结舌:“你自己不也很想下来吗?”
“可别这么说!我连我为什么来这里都没搞明白。康纳和谢伊本来就不愿继续,只有你,亚诺——你不知道你刚刚的样子,仿佛想要杀死所有阻碍你的人。”赛拉用沉痛的语气强调:“你要知道,身为至交好友,我实在不愿看到你因为失去理智而丧命,才努力劝服谢伊,让他带着我们在尽量安全的前提下行动。你应该记住我们的付出,并为你遮遮掩掩的态度感到羞愧——你到底在找些什么?”
一连串尖锐的道德绑架直击亚诺·多里安不太柔软的心灵。他抽动一下,在三道坚定的目光中妥协了:“……我都是为了爱丽丝。”
“猜到了。”赛拉继续询问,“所以,她在哪里?”
“……我不知道。”亚诺终于不再掩饰自己的焦虑,“我们失联很久了。上次她偷袭了法国兄弟会的据点,想拿走放在那里的藏宝图,但是失败了……我想她找到了另一个方法。我也不知道这底下有什么,但爱丽丝需要它,或许我会在终点找到她。”
“所以你就帮爱丽丝完成了未尽的工作……她为什么不一开始就来找你?反正你会为了她偷地图。”
“她不会为了这种事来找我!”
“为什么?因为她是圣殿骑士,你是刺客?”
“哇哦,等一下!”寇马克打断了两人的对话,惊讶地看着亚诺:“你的女朋友是圣殿骑士?你们是罗密欧和朱丽叶吗?”
亚诺瞪了他一眼:“我们是青梅竹马,早在这两个该死的身份出现之前我们就在一起了。”法国人多愁善感地补了一句:“爱丽丝是我的挚爱……”
“什么!?”惊讶的人换成了赛拉。她仿佛刚刚听到一个惊天八卦:“你们在谈恋爱?我怎么不知道?”
“因为你那个时候还很小!我们不想在你面前表现得太亲密——那太尴尬了!是爱丽丝想隐瞒的!”
“先生!‘那个时候’也就三年!三年前的我和现在的我有什么区别?”
“区别大了去了!”多里安伸出手上下比划:“你当时是个可爱的小女孩,比爱丽丝还矮一点——谁能想到再见面的时候你长得比埃菲尔铁塔还高了!”
修辞达人康纳对这个夸张的手法很不赞同:“再高也不至于……”
赛拉伤心地摇头,突然意识到自己在不知情时当了大号电灯泡:“我还以为……我和爱丽丝是三人团体里比较亲密的那一对。她还偷偷告诉我,她觉得你有的时候很烦人……”
“什……她亲口说的?”
“各位。”谢伊结束了这场诡异的谈话,“我们到了。”
在漫长的下行的路途之后,深藏在地底的秘密展露在四人面前。
“……是我的错觉吗?这里好像和之前的风格不太一样?”
“这不是石头。”康纳蹲下身抚摸脚下坚硬平滑的走道,“是金属——全都是。”包括四周高耸着的墙壁,以及伪装成钟乳石的立柱。这个辽阔的大厅绝不是人类文明的产物。
谢伊面色严峻:“我再强调一遍:不要碰任何东西。”他看向亚诺,“除了我们,这里没人来过。”
亚诺并不死心,他指了指大厅中央一个半人高的平台:“那是干什么用的?”他小心翼翼地走上前,越过了某个未知的界限。古文明遗落的科技检测到熟悉的基因,一阵细小的电流声过后,黯淡的金属墙壁开始出现蓝色的纹路,这些发光的纹路像水流一般经过众人脚下,迅速汇聚到平台中央。
“我什么都没碰。”亚诺警惕地抬起手,总觉得有什么东西要蹦出来了。谢伊·寇马克皱起眉头:“……不可能。没有钥匙怎么会启动?”
康纳的口袋里突然开始发烫。他拿出里面的手机,发现它摁不亮了——这里的某种科技让电子产品失灵了。由于这台珍贵的手机来自赛拉,他有点心虚地火速把手机藏回口袋,但赛拉并没注意到他。
出问题的不只是手机。赛拉的后颈像是突然被烟头烫了一下,她猛地抬头,面色不善地把手伸到背后,从脖子上撕下来一片和皮肤没有差别的圆形贴纸——真的一点差别都没有,如果不发生意外,赛拉可能永远也发现不了。
(因为手机坏了)一直关注着这里的康纳轻声询问:“怎么了?”
“……没什么。”赛拉冷笑着把站在人类科技前沿的追踪器放进口袋,“我只是突然想到,某个小心眼的阴谋论数据库里,关于我的信息可能会多一条:拥有从纽约瞬移到佛罗伦萨的能力。”
“这是好事吗?”
“当然是好事。”赛拉已经在思考要怎么利用这个小东西了,“忌惮好于轻视,恐惧好于忌惮。”
前方的平台像是积蓄了足够的力量,突然爆发出一阵刺眼的蓝光。随后,一个人形投影出现在众人面前。这是个身形高大的女性,穿着一席白袍,像安置在古希腊神庙里的雕塑。许多复杂的图像从她的身边一闪而过,细看之下可以发现是一幅幅地图。
数据构成的影像缓缓低下头,冰冷地注视着亚诺·多里安:“当你来到我面前时,我们已经等待了许久。”
“……”亚诺迟疑地四处张望:“等谁?我吗?”
“你们或许不理解我们的存在,但你们会理解我们的警告。*”
亚诺觉得和一个投影讲话大概不太正常,影像却切实地注视着他:“我是密涅瓦,我来揭示一个灾难。”
“呃……你是外星人?”
“我们是地球原本的主人——也是人类原本的主人。”
亚诺指着影像,尴尬地看向身后的三人:“虽然她的话让人很不爽,但是……她在对我说话吗?”
“我在与你说话——透过亿年的岁月。”密涅瓦的回答让亚诺吓了一跳,他往旁边挪了两下,想不到密涅瓦的视线也跟着他转动。亚诺目瞪口呆,用法语轻声骂了句脏话:“……怎么做到的?”
“我接下来的话语,你务必谨记在心。地球正危在旦夕,一个灾难正要降临。太阳风暴即将到来,它毁灭了我的文明,也即将毁灭你们的。”
谢伊·寇马克快步走上前:“什么太阳风暴?”但密涅瓦并不回应他,她似乎只看得见亚诺:“你身负先行者的血脉,先祖的力量在你身体中涌动,人类的文明将由你守护——年轻的刺客,你是被选中的人。”
“……哇哦。”尽管这个密涅瓦有点神神叨叨的,但亚诺还是不自觉地挺起胸膛,继续听密涅瓦还能拍什么马屁:
“我不愿再让悲剧重演,但并不是所有族人都与我结盟——保持警惕,勿要轻信朱诺的挑拨。”
“朱诺是谁?”
“去寻找我们的遗物,用以对抗你的敌人。我始终注视着你——戴斯蒙·迈尔斯。”
亚诺骄傲的胸膛又垮了下去:“等等……谁是戴斯蒙·迈尔斯?——这家伙根本就不在跟我对话!”但密涅瓦的影像不再回应他,她的身形渐渐消失,四周的蓝光黯淡下去,整个大厅归于寂静。
赛拉默默注视着一切,她回想起古一法师对她说的话,若有所思。她把目光移向谢伊·寇马克,此刻他焦虑地摁着手机:“……该死!我的手机坏了!”
“我的也是。”康纳立刻找准时机撇清自己:“是这里的问题,大家的手机应该都坏了。”
谢伊看向赛拉:“必须报告这件事……这里和之前的那些神庙都不一样。”
“爱丽丝不在这里。”没找到人,还莫名其妙被耍了一通的亚诺有几秒钟的气馁,“我得……我得去找别的法子了。”
“出去再说吧。”赛拉此刻是情绪最稳定的人。她扫了一眼四周,随后第一个转身离开。
*
“我明白了,谢伊。”肯威的声音毫无波澜,“你辛苦了,请把手上的工作放一放,尽快回到纽约,我们见面后再详谈。”
“好的。”谢伊点点头,突然抬头看向对面的赛拉。赛拉立刻两臂交叉,活像个逃课被老师抓到的小学生,无声地大喊:“别告诉他!”
但寇马克还是冷酷无情地点开视频通话:“老板,还有一件事。”
等到赛拉出现在摄像头面前,海尔森看到的已经是一个礼貌微笑、正襟危坐的外甥女,乖巧地朝他招手:“Ciao!舅舅!如你所见,我在意大利!”
海尔森这回有点惊讶了:“赛拉?你的护照还在我这里,请问你是开传送门出国的吗?——你什么时候把头发剃了?”
“天呐!行了!头发有那么重要吗?”赛拉忍无可忍,生气地大声控诉,“先生,可能你自己意识不到,这是隐形的歧视——如果康纳把头发剃了,你绝对不会过问一句!”
“我会在父亲死去的时候剃发。”
在角落里隐形的康纳突然发声。在众人(包括电话那边父亲本人)投来诡异的视线时,康纳面色如常:“族中习俗。”
“……”
啊,他的确就是这种性格。赛拉和谢伊都注意到海尔森·肯威的脸拉得老长,不约而同地释然了。
*密涅瓦在刺客信条2中以艾吉奥为媒介对戴斯蒙说过这句话。
康纳的死爹妆(?)真的好酷,是我初代switch的绝望画质都遮不住的美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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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0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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