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谭的圣诞节要到了。
穿着旧风衣的格林一瘸一拐地踩在嘎吱作响的积雪上，穿过废弃的学院花园，走到了哥谭学院门前的大路上。
他伫立原地，等放着圣诞歌的清雪车晃晃悠悠消失在路口，才跟在人流后过了斑马线。“呸，圣诞节？”
老人啐了一口，布满厚茧的手愤愤地伸进打着补丁的口袋取暖。但大雪数日，即便整个城市都在市长先生的授意下，被圣诞节的热烈红色所包围，气温的骤降也让不少哥谭人躲在了家中。
也可能不止是天气的缘故。有好事者统计过，在阿卡姆曾经庆祝圣诞节的年代，小丑把圣诞树搬出来放过烟花，企鹅人在圣诞广场送过礼物，就连一向温柔的猫女，都曾在圣诞节，不小心把商店假模特的头给抽了下来。
大概是反派们也会讲究过节的仪式感。
空荡荡的下水道里，格林紧张地咽了一口唾沫。他拿起风衣的一角衣摆擦了擦手，才缓缓走到门前，推开了厚重的石门。
听到声音，两腿交叠坐在广场中心的人扭头看向了他。这是一个身量已经抽条的少年。他散漫地坐在皮椅上，两腿交叠，双手也十指交叉扣在腹部，毫无防备。
“你来晚了。”刚度过变声期还有些沙哑的嗓音在广场中央响起。
这是个陈述句。格林反应很快，气喘吁吁地走到少年身侧，“最近动荡，得多避开几只眼睛。”
黑发少年似乎听信了这个解释，继续闭目养神，只微一颔首，表示不再追究。
“最近的哥谭，似乎有些乱。”
“好像…”格林抬起袖子，抹了抹汗，“是一股新的势力。”
格林没什么底气地回答，悄悄抬眼看向黑色皮椅上的少年。
伴随着思考，少年白皙的指尖也有节奏地敲击着扶手。
“不是新的。”没有什么起伏的声音平淡道，“哥谭是一个排外的地方。他就是一个臭水沟，散发着污浊的气息，让苍蝇们争先恐后地扑进来。”
“进来以后，有的苍蝇聪明点，主动被这些脏东西同化。有的，就永远消失了。”
消息工坊的一个据点里，真正的无冕之王搓了搓手指，对自己的傀儡交待道，“而他们已经被同化了。这就说明，他们进入哥谭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但，”格林欲言又止。
“没什么值得担心的。”一直以来侧对格林的人终于转过椅子，露出了全身。
这是一个身材瘦削的少年。肉眼看去，年岁不大，但合身的黑色皮裤，脚上定型的皮靴，甚至包括双手无指的黑色皮质手套，都带给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压迫感。
墙壁上的油灯把少年的身影拉长，映在地上。莫里斯牵了牵嘴角，似笑非笑，“不管怎么说，我们都有蝙蝠侠。”
格林这才终于把心放回了肚子里。
沉重的石门再一次被外力推开、合上时，诺大的广场中央也只剩莫里斯一人。
带着铆钉的皮靴鞋跟搭在地上，随着主人哼出来的怪异小调左右摇摆。地上斜长的影子也仿佛有了生命，吊诡地摇曳起了身姿。
“伦敦大桥倒下来，倒下来，倒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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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每年一样，哥谭传统的圣诞庆典会在最大的广场上举行。
虽然总有外地人匪夷所思，搞不明白为什么日子越糟、庆典越大，但事实显然就是，市长先生总得做点什么来挽回那基本不存在的民心。
或者，就像金融危机闹得越厉害，哥谭的娱乐产业越日进斗金一样，在哥谭活着的人们，总有种艰苦境地里欢乐的精神。
这一晚，也是一样。结束夜巡后，韦恩一家都倒在了室内影院的软沙发里。
说“倒”可能并不是那么确切，瘫软地把自己陷进沙发的只有莫里斯一人，当然也只有他从事的是非体力劳动。而其他几位虽然捏着拳头揍了一晚上，却也还能保持坐姿。
电影是格雷森选的。“这是一个关于一个人拯救一座城市的故事。”
莫里斯有理由怀疑他在影射蝙蝠侠。
“哈，这可真是个好故事。”杰森也换好衣服进来坐下，“不过，你用了松木香？就为了庆祝圣诞节？”
毫无疑问，杰森知道，即使不是圣诞节，夜翼身上也会有点香味儿。第二局，罗宾影射夜翼。
“嘿，生活需要情调—”
“迪克。”布鲁斯招了招手。迪克格雷森也无奈耸了耸肩，跟着他走了出去。
第三局，蝙蝠侠胜。莫里斯安静地看完，掏了一把爆米花塞进嘴里。
“你感觉，今晚他表现怎么样？”稍微走远了一些，布鲁斯就迫不及待地问。
迪克也早就收敛了玩闹的表情，“青涩，大胆，神采飞扬的。”
今晚夜巡的只有三个人。他们都知道这是在评价谁。
“的确是青涩。”布鲁斯把剩下的话咽回去没说。
但迪克猜到了。“他不是我，布鲁斯。玉石也需要时间打磨。”
“时间是有限的。”
“布鲁斯，不是所有风险都在你掌中。这只是一种未来的风险。”
“但这是一种，未来的，风险。”
布鲁斯和迪克视线相接，明白了彼此的想法。
迪克走过去，拍了拍这个充满忧虑的男人。“好吧，我就知道。当初你就是这么辞退我的，说我不适合当罗宾。”
在一次小迪克被包裹成木乃伊，从大床上醒过来时，迎接他的，就是蝙蝠侠低沉声音宣告的判决，“你不再是罗宾。”
“你和他不一样。”布鲁斯解释道。
“但他现在是罗宾。”
电影聚会结束后，迪克又留了几天，直到上班前一天才回了布鲁德海文。而对莫里斯和杰森来说，漫长的圣诞假期才刚刚开始。
“这里都焕然一新了，凯丽。”唇边带笑的少年，推着轮椅，边走边说。
“当然，要不是为了圣诞节翻新，也找不着理由请你过来啊。”这是揶揄他平日来得少了。
莫里斯赶紧告罪，又假意签了不平等条约，才把凯丽哄好。
一阵笑闹后，凯丽也拿出一个盒子，递到莫里斯手上，正经了起来，“施工队在墙里发现了他们。我想，可能是你的。”
莫里斯打开盒子，立刻就知道了凯丽为什么这么说。棕木盒子里，一枚黄铜狗牌静静地躺在红色丝绒里。铜牌上写着，莫里斯洛特里格。
这很有可能是莫里斯的本名。洛特里格，也很有可能是他生父的姓氏。
在福利院醒来时，莫里斯就知道，他是一个没有过去的人。很多时候，他自己都说不清，这么抓着消息工坊不放，是不是就还有那么一丝念想：说不定哪一天，他就是知道自己是谁了。
而时隔多年，太多失望后，他早已不抱希望，却又突兀地，拿到了这枚打开过去之门的钥匙。
莫里斯神情恍惚地被送了出去，又坐上车，回到了庄园。
这，简直太荒谬了。莫里斯走在长廊里，准备回房间时，还在这么想。
“杰森？”让莫里斯惊叹出声的，其实是杰森搬着上楼的一个纸箱。
箱子体积不大，只是堆了很多零零碎碎的小物件。又因为摆放得比箱边高，导致很多东西都摇摇欲坠。
莫里斯惊讶无他，这个箱子太不杰森陶德了。—他可不会把书籍状物品混搭地放成一锅汤。
“要帮忙吗？”没等杰森回答，一个黑色的小本就从边缘滑落，掉到了地上。
本子是缝线装订的，脊面一撞到地板，就摊开了内里泛黄的纸页。
莫里斯弯腰欲捡，却在看清纸面时僵住了动作。
诺曼 洛特里格 ，联系方式-------
洛特里格？！
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那么巧的事情吗？
他心中明明警铃大作，又激动得血液都沸腾了起来，却只听见自己冷静的声音。
“你这是从哪儿弄来的？”黑色通讯录被他拾起，拍了拍灰，重新放进箱子。
杰森的注意力全在这个箱子上，也没留意到莫里斯一瞬的失神。“是以前的邻居，给我保留了一些我父母的遗物。”
因为着急去看这些充满回忆的物件，杰森没多停留，抱着箱子匆匆进了房间。
看着背影消失，房门被关上，莫里斯知道，这种私人时光绝对不应被打扰。但是…
手上传来的刺痛猛然唤醒了他。
莫里斯把盒子轮廓的尖角，从手心转开，打开了木盒。他盯着那枚铜牌看了许久，几乎就要站成一座雕塑时，他才终于动了。
莫里斯把铜链顺着脖颈绕了一圈，让铭牌因为重力落在了胸前。
戴好后，仿佛拥有了勇气的人走上前，扣响了杰森的房门。
补上周更新…
我又犯开头难综合症了，很抱歉。
希望能在五章以内结束家庭之死—我可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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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打开过去的钥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