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子哲也的爱好范围不广，成为黑手党后舍弃了篮球，他便只剩下轻小说漫画一类不费精力的选项用来消遣时光，游戏也有一定涉及。

如果真用他以往涉猎过的游戏形容眼前景象，最合适的莫过于《沙耶之歌》。

至少那些遍布总部大楼墙壁的内脏，与游戏设定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他抹了把被火光烤到发烫的面颊，无感情的视线盯紧大楼半晌，问向身旁的中原中也：“在这里等我？”

“你在开什么玩笑？”

然后理所当然的被拒绝。

黑子哲也不意外这个回答，他也不大担心中原中也的安危。哪怕普通攻击对咒灵无效，以对方的实力自保不是问题，必要时还能提供援助。

他的思维有些发散，不知黑洞能否对咒灵起效，若非污浊代价太大，今天真能试试。

少年率先迈出一步，看似毫无顾忌地踏入散发腥臭味的红色地界内，再三确认那些血液不会突然活过来，便攥住短刀，认真嘱咐道：“那切记跟紧我，这不是异能力者能解决的问题。”

难得的，中原中也没有异议，甚至没提出用重力带两人从空中前行。

一路上有惊无险。

跑车停靠地点本就离中央楼不远，直线距离不过是某栋附属楼到正中心罢了。期间除了两人脚步声，安静到落针可闻。没有鸟雀啾鸣，也没有巡逻换班的基层人员列队路过，一切都静悄悄的，仿佛所有生命被抹去，只余下两个误入禁忌之地的不速之客。

向来重兵把守的本部大楼厅门洞开，大厅空空荡荡，充当门面的组织前台不见踪影，唯有背后悬挂的时钟滴滴嗒嗒走着。

黑子哲也什么都没干，光靠身旁干部刷脸便顺利入内，轻而易举进入各种正常人止步的房间。他草草在一楼绕过一圈，视察完警卫室、机房、地牢入口等处，再次回到大厅。

大楼内部景象，只会比外部更糟糕。

不出所料，豪华如欧洲高级酒店的大厅没能幸免于难。内脏一样诡谲又恶心的不明物同样遍布各处，密度比外墙更甚，青紫色的毛细血管肉眼可见，细节真实到仿佛它们刚刚从腹腔中剖出，一股脑堆积到此。

若非他的职业见不得光，且早习惯类似的血腥场景，黑子哲也甚至产生自己变成《沙耶之歌》游戏主角的错觉。

这画面，确实掉san。

中原中也的反应跟他差不多。

港口黑手党敌人不少，稀奇古怪的敌人他们见识多了，眼前景象虽然颇具冲击性，想动摇到他却远远不够。

顶多算所遇见敌人里画风比较猎奇的。

“你说异能力者解决不了，是什么意思。”他一路上沉默太久，终于在黑子哲也疑似无头苍蝇般乱转完、来到被内脏遮盖住的电梯口时，道出心中的疑惑。

正在用刀尖戳动向上按钮，行为举止透露着不甚明显嫌弃的黑子哲也敷衍说：“字面上的意思。”

“……喂！”

“就像刚才组合那位触手君，是有别于异能力的体系，正常攻击不起效果。”

终于撇开黏腻脏器，稳准戳下按钮的黑子哲也态度瞬间拨云见日，他闪身进入电梯的同时，好心拿最近的例子解释。

中原中也没继续追问，同样进入电梯，不着痕迹撇向按钮旁的感应区：“你准备去哪？”

黑子哲也回答：“首领室。”

出于各方面考虑，总部大楼电梯同样像某些酒店般严格管理，能去哪层取决于在组织的身份，不到一定地位，很多层数是不会开放的，更别说位于最顶层的首领办公室。

而黑子哲也是当前世界不存在的干部。

“不介意的话，卡借我刷刷？”

他头顶无辜表情扭过头去，视线一会儿瞅瞅感应区，一会儿又落在中原中也身上。

论装纯良无辜学生，黑子哲也天赋得天独厚。就比如现在，中原中也被他刚出生小鹿似的眼神盯得下意识闭了口气，伸手刚要去掏口袋，立刻听到对方能把人故意气死的话。

“算了，我自己也有。”

中原中也：“……”

他什么也没说，深呼吸几次，竭力维持自然的表情却显得颇为僵硬，显然被噎得不轻。

电梯很快驶向最高处。

隔着电梯背后难得没被异物遮掩的玻璃缝隙，能将横滨鳞次栉比的高楼尽收眼底。如今，这番繁华景象被层层叠叠黑雾笼罩，尽显不详，毫无生气可言。

随着电梯门洞开，中原中也踏上平日里走过无数次的长绒地毯，不同的是，今日电梯口没有人员把守，就连狭长走道两侧也变了模样。

原本空荡荡的黑色墙壁挂满各种他无法理解的画作，像一个个垂死挣扎的人。画面扭曲、笔触凌乱，红与黑占据大部分纸面，比任何毕加索的画作都来的没有逻辑，却很像人们臆想中恶魔的审美。

“简直像身处精神系异能力者制造的幻觉内……”

“毕竟是负面感情的集合体，到了。”

黑子哲也推开雕有法式花纹的首领室大门，门背后是唯一没被异样入侵的净土，摆设与记忆中毫无差别。

他想都不想，径直走向隶属森鸥外的位置，顶着中原中也复杂的目光施施然坐下，还顺手撬开办公桌下的抽屉，见里面除了各式小洋裙以外别无他物，又不甚感兴趣地塞了回去。

接着他直接仰倒在座椅上，卸掉所有力气似的，在原地转起了圈。

目睹“篡位”全流程的中原中也：“……”

首领看到这一幕绝对会心情复杂。

中原中也只能按耐下狂跳的眉头，选择打破寂静：“你不觉得这里太反常了吗？”

“在领域里，会感到异样很正常。”黑子哲也回答，“比如说那些明显属于人类的内脏，往开里想，是不是能理解为，港口黑手党至今杀死的所有人内脏集合？”

“那首领室没被侵蚀怎么解释。”

“……或许敌人恰好住在这里，还比较注重卫生。”

话音刚落，浑身上下被黑色煞气笼罩的身影出现在室内正中央，一瞬间，危机感逼近在场两人。破开空气的尖锐物率先一步冲向中原中也，接触到皮肤瞬间，本该被重力场抵消力道的镰刀却没有停下，更进一步挥舞着，竟直接把他甩飞出去。

中原中也只能在空中稳住身形，反手操控周身碎石攻击，这才抽出空来看向敌人：“什么东西——！？？”

有重力护身他不至于受伤，却无法做出反击，任何攻击都像石沉大海，起不到丝毫作用，不然他也不会被甩开。

更大的问题是，攻击者不是别人，恰恰是某位在他记忆深处已经被掩埋多年的老者──当年没用他出手便被解决的先代。

还是一样的疯。

他出现得太突然了。

异变突起时，黑子哲也条件反射地进入战斗状态，但很快，浓重的违和感拉扯住他，差点如离弦之箭向前冲去的身型也堪堪停住，强行绷在原地。

如果在这的咒灵是类似火山头一样拥有智慧的存在，且他拥有制造血之暴/政的先代外表，那为什么……抽屉里会全部是爱丽丝的小洋装？

就在这一念头转动的同时，黑子哲也睁大眼，目睹眼前怒发冲冠的“先代”从强势到衰弱的飞速转变，甚至用不着被攻击，他便自己一脚踩上碎石，啵唧一声跌倒在地，杳无声息。

去世速度之快，仿佛他手动迁坟到两人面前来一场表演。

他从中原中也的眼神里看出茫然。

黑子哲也忽然牵起嘴角，显然甚是喜爱眼前呆愣的青年，眼底流淌的兴致熠熠生辉。

他微笑道：“帮大忙了，多亏中也君，让我想明白一件事。”

中原中也很想反问自己到底帮了什么忙，全程下来，是看他吃瘪很有意思，还是捉弄人很好玩。但他一句多余的话也没说，纵使心中思绪万千，还是靠意志将不该问的话咽回，只回了一句看似简短的冷淡话语。

“什么事？”

黑子哲也又不吭声了。

就像他径直走向首领办公椅时那样，起身的时候，少年动作同样显得轻快。他又轻车熟路地按下开启按钮，哒哒哒来到窗旁，等待通了电的玻璃窗回归透明，一拳轻轻打在玻璃中央。

对战车用火箭炮都攻击不破的玻璃，在少年的拳头下脆弱到不堪一击，化作碎片簌簌四散落去，比米其林大厨特意制作装饰甜点用的焦糖丝还要纤细，触之即碎。

黑子哲也站在窗旁，半只脚踏出楼体，随后将双手背在身后，一脸认真道：“我的异能力无法使用了。”

中原中也：“？”

不待中原中也来得及消化这句话的含义，面容清秀、却时常板着扑克脸的少年毫无征兆笑得灿烂，目光温情脉脉，喜爱之情随着他的眼神满溢而出。

然后他一跃而下。

异能力无法使用，也就无法顺利潜入影界，他会在落地瞬间像常人那般死亡。

“等等──！！”

终于反应过来的中原中也脸色煞白，拼尽全力向前冲去，终于在对方快落地的前一秒，将少年拥入怀中。

他看到黑子哲也抖得厉害，在他怀中紧缩着肩膀，一颤一颤的，但时不时传出的气音却证实了他在憋笑。

“你还笑？！”

“笨蛋……”

“哈？”

“中也君，演技太差了。”

嘻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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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第 90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