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扫过狱寺胸前的铭牌,伴随薄烟,我吐出一个戏谑的称呼:“杰西卡?”
太好了,reborn的假名叫萝丝玛丽,狱寺叫杰西卡,山本叫什么,小百合吗?
“你在这里干什么,”狱寺压低音量嘶喊,看我的眼神仿佛不共戴天,“你难道不知道,这里是你最不该来的地方吗?”
他这话说得古怪,一瞬间把我之前觉得不对劲的地方全都串联了起来。我轻敲梨花木吧台吸引酒保的注意:
“来杯健怡可乐,罐装的,当着我的面打开。”
酒保是个蓝发少年,笑容锋利,半短不长的一缕头发在脑后编成细细的麻花辫,从刚才起就在看热闹。老实说他一看就没成年,如果我还是警员的身份,高低得查查他的身份证。他胸前的铭牌上写着——
“Kuromu(库洛姆)?无意冒犯,这听起来也不像男孩的名字呀。”
“我要给你的杯子下毒,”由于印刷错误,实则叫Mukuro(骸)的非法童工宣称,“很可惜,上班时间我是个有职业道德的人。所以再说一遍,你叫什么名字,住在哪里,点什么单?”
“关你什么事?”狱寺不耐烦地咂舌,还得辛苦维持女性的声线,冰冷的瞳孔对准我,“来酒吧点可乐,你是来搞笑的吗?”
“是点给你喝的。”我耐心解释。
狱寺:“……”
狱寺配戴着真丝长手套,其他都可以伪装,他这双因为爆破反应反复灼伤和愈合的手,实在是破绽,指尖不可置信地指向自己:
“你把我当成小孩子了吗?”
酒保帮腔:“提供不了。你为什么不出门左拐找家便利店呢,该死的…我是说尊敬的客人。”
我不假思索:“那就来杯去酒精的自由古巴。”
自由古巴的配方总共才三样:白朗姆酒,青柠汁,可乐。
酒保:“……”
这句话一举点燃了狱寺的暴脾气,他抓住了我的手腕,**地对闻迅赶来的领班丢下一句“我他妈要去卫生间”。不得不说,他的伪装非常到位,我们女孩儿就是喜欢手拉手上厕所。
唯一的问题在于我们要去哪个性别的卫生间。
好在他没有把这个问题丢给我纠结。狱寺拉着我一路穿过中央厨房,下了装修简陋的楼梯,来到一间圆型拱顶的地下酒窖。对里面挑选酒品的侍应生丢下一句:“滚出去。”
我晃了晃消音枪帮狱寺撑腰:“你听见了。”
清场后的瞬间,狱寺先没管我,用意大利语整整骂了一分钟脏话。刚刚被拽走前,我拿上了已经付过钱的可乐,此刻拉开拉环递给他:
“润润喉咙吧。”
狱寺:“……”
他又露出了那股爱和恨意交织在一起的复杂神色,恨不得把我撕碎,也像试图用一枚钉子把自身的存在钉进我坚不可摧的头骨。我说:
“我其实不介意的。”
狱寺:“……?”
事到如今,我难道还不知道他为什么讨厌我吗?狱寺的眼睛继承自他早逝的生母,在我妈妈去世后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不愿意照镜子,为的就是不想从自己脸上看到她的存在:
“我们有着一样的绿眼,这是一份来自母亲的礼物。如果你把我当成了一种寄托…注意,我说的是寄托,没有说母爱代餐或者恋母情结啊…我一点儿都不介意。”
狱寺:“……”
好的,爱消失了,只剩下恨了。
阴风从地下酒窖的每一条石砖缝隙灌入。我曾经的幼驯染是水产商业帝国的继承人,酷爱用红酒毒害自己的肝脏和击打副手的头部。以我那些年当太子伴读(?)的经验,酒窖对湿度,光照,建材等等都有要求,绝不是这么个四面漏风的毛坯建筑。
我把可乐罐往狱寺手里一塞,比了个噤声的手势。随手挑了一瓶雪梨纸裹好的葡萄酒用小刀挑开火漆封。狱寺看着我从随身小包拿出一盒毒丨品检测试剂,挑了一下眉毛:
“你那包里还有什么?”
“你不先验验你的可乐吗?”我好心提醒。
他闪烁其辞:“没必要…你不明白。”
五分钟后,检测结果呈阳性。这下狱寺不说话了,一脚用力地将那瓶脏东西踹飞。液体毒丨品混杂着红酒的醺味漫延,我不赞同地说:
“下次别这么做了,搞不好有挥发性。”
“我们需要炸了这个地方,”再一次,狱寺掏出了香烟盒,他的双手因为极端愤怒颤抖,“我不会允许这帮人玷污即将由十代目开创的时代。”
所以他是道德水平比较高,吃相相对好看的那种黑手党啊,我没什么感想,只是笑了一下。打火轮反复发出摩擦声,却不见火花的声音太烦了,我上前握住了他被冷汗沾湿的手:
“你弹钢琴的时候也手抖成这样吗?”
对于他这样的人,没有比讽刺更好的激励了。我轻轻拿走了他手上的火机,掂掂分量机油应该还没用完。狱寺目不转睛地盯着我,就像火光下的祖母绿,也像凝视水手的美人鱼:
“你不记得…你应该鼓励我抽烟吗?”
他中途硬生生地改口。
如果他欠我钱,我没理由不记得他。
于是我说:“反正又不是我得肺癌。”
狱寺:“……”
说完这句话,他的鞋底发出凌乱的磕碰声,居然就扑倒在我怀里了。狱寺的腰看着纤细,侧腹几乎没有一丝赘肉,全是密实的肌肉,重得我后退了两步才接住他。
我们像两块镜子,对视之间彼此都只发现茫然,直到泼在地上的碳酸饮料发出气体的咕嘟声,疑团解除,狱寺咬牙切齿地说:
“六道骸——”
“啧,”站在地窖门边的蓝发少年不屑地发出语气词,他的身后站着几个夜总会的西装保镖,“我讨厌看见有人谈恋爱!”
-
意识比身体先一步醒来。
我睁开眼睛,后脑勺传来肿胀的张力,疼痛像覆盖在上面的一张湿纸。受限于手铐,我无法抬手,大概反应过来湿感来源于粘黏着汗渍和血液的头发,发梢已经转为肮脏的褐红。
我的双眼融像困难,嘴里发苦。由于看什么东西都发晕,我索性摆烂,闭眼倒了回去。有类似皮革的质感勒在耳根,护具一样蒙住了我的下半张脸,压得口周发麻。我的手指在位于口腔上方的金属细网格中不断地摸索,终于辨认出,这是一副金属嘴套。
一般说来,给不听话的狗用的嘴套。
我呻吟了一声,感觉脖子痛得愈发厉害了。
“你醒了。”
一个微笑的清冽声音敲击在栏杆上,名叫骸的少年拖长声音说:“比我想象得快。”
我所处的位置不出意外是负一层的地牢,身下铺着一层防潮的黄沙,角落有一堵半墙和抽水马桶。这下好了,真被关进厕所了。从顶部的铁窗能依稀看见外面。我闭眼,然后睁眼。
室外是一个露天的古代角斗场,DJ和司仪的声音震动建筑结构,筛下细密灰尘。意大利这地方遗迹随处可见,和夜总会就隔了一条马路。
我记得这个夜晚开始前,我还琢磨着什么时候来旅游打个卡。
“我只有一个问题,”我有气无力,“你为什么穿得像房产销售,这是你的第二份童工吗?”
骸:“……”
他用力戳自己的西装前胸铭牌:“初级拍卖师,认不清字吗?”
他解开铭牌的别针,轻蔑且精准地丢进我的手心:“你也该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了,为什么你被打晕前既没有喊小男友的名字,也没有喊妈妈,反而一直念叨什么发票。”
我:“……”
那家夜总会可乐卖二十欧,不是抢劫是什么?我一个勤勤恳恳的卧底公务员,每个月工资就那么点儿,难道要自掏腰包吗?
事已至此,西西里最近的人口失踪案,据称瓦利亚今晚要出席的拍卖会,狱寺的女装,夜场老板的非法经营和拍卖会股东的身份……
大概,狱寺潜入那家夜总会是为了调查少女失踪事件,掌握证据后由瓦利亚配合清剿。无意间由我发现了红酒□□。人类作为商品被自己的同类推上拍卖所,在整个历史中屡见不鲜。我不知道这次的事件到底戳中了彭格列哪根敏感的神经。
九代目时期的风格一向是不碰也不大爱管,稳健为上。因为毒丨品?对本地人出手?还是十代目的作风终于要和先代们有所区分了?
我的头痛得厉害,恨不得抱住泛黄的陶瓷马桶呕吐。这实在是一个危险的信号,我的伤情起码在脑震荡以上:
“所以现在是什么情况?”
我抬起手上沉重的铐链,敲了敲狗嘴套。骸几近于兴高采烈地点评:
“你真是有够凶的,差点儿咬掉保镖的耳朵。那个狱...那个杰西卡对你就那么重要?老板的意思呢,你的银发同伴虽然不是女性,有些令人失望。但弹得一手好钢琴,又足够漂亮,总会有变态喜欢。所以毒哑了依旧作为商品拍卖。”
“至于你,”他的脸半隐藏在走廊的黑暗中,“你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东西。因此作为今晚的特邀嘉宾,给观众提供娱乐。有什么感想?”
“可是,”我有些迟疑,“我又不会弹钢琴。”
骸:“……”
这一排都是牢房,两侧砌厚重石墙,只有一面黑铁栏杆通往过道。我挪动身体,把头凑近了看过道尽头的监控室,大屏的闭路电视正在转播地面上的拍卖会盛况。
一瓶矿泉水隔着栏杆递进来,我说:“这次你下了什么药,□□?”
“当然不是镇静剂,”骸说,“安非他命,你会需要它的。”
而他全身上下的每个毛孔都散发着恶意,好像在说“不问问为什么你需要服用兴奋剂吗?”
于是我说:“能帮我把瓶盖拧开吗?”
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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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骸,”被主管喝走前,我叫住了他,“我确实有一个问题。狱寺怎么能保证,他被选中?”
“这种以身犯险潜入拍卖会的任务,怎么想都不可能一个人吧,”避免被监控室的人听懂,我说的是日语,“所以你是他的内应吗?狱寺走商品通道(?)你走员工通道。你们怎么决定的分工,抽签?该不会你欺负他作弊了吧?”
我也就是这么一猜。
六道骸的脸色黑得难看无比。
他最后丢下的话是:“不,你该好奇的问题是,彭格列怎么确保瓦利亚一定会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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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手电筒的强光打在脸上,示意我不要轻举妄动。我被迫闭上眼睛,钥匙打开门的声音传来,进门的人不分青红皂白就电了我一下,疼得我全身发麻。
疼痛的余韵里,另外一个人搜检我的全身,确保我身上的武器全都被拿走了,对方满意地用黑布缠住我的眼睛,拖拽我向前走。与此同时轻蔑地说:
“真丢人啊,既然装备了匣兵器,好歹应该给她一把刀。”
“本来就是为了展现匣兵器的威力,顺便增添一点儿恶趣味,谁不喜欢看美女与野兽。”
可我的指缝里,藏有一枚从六道骸铭牌拆出来的别针,这就够了。
脚下的质感从沙地过渡到石板,再到沙地。欢呼声吵得我耳膜要破了。我眼前的黑布被取下来,手铐却没有。人已经出现在了斗兽场的中心,四面八方都是渴望鲜血与暴力的眼睛。
好在我的对手还没有召唤出匣兵器,我下巴微抬,问裁判:
“生死不限,对吧?”
裁判估计也是第一次被问这个问题:“…对。”
“有没有那种规矩,”我问,“竖朝下的大拇指代表赠予角斗士活命和自由的机会,赢了就放了我。等等,拇指是朝上还是朝下来着…”
“快点儿开始吧。”我的对手冷笑。
真是一代不如一代,古罗马正统遗风全毁在这群人手里。
裁判举旗,全场安静下来:“我数到一。三…”
可我已经扑向了我的对手。
我抛出一把沙子,让他以为我试图损害他的视力。然而闭眼是阻止不了刚刚无聊的时候被我打磨锋利的别针的。惨叫声中我按着他的肩膀腾跃,在半空当中举高双手,绷直了约半米长的铐链,我背对着缠住了男人的脖子。
接着猛踢他的膝窝,令对方失去脚下的支撑力,以至于某种程度上,他是被自己的体重勒到窒息的。脚下的沙土足够软,人在惊慌失措的时候,很容易做出蠢事。我就见过在1.2m的浅水区差点儿把自己淹死的人。
对手的指甲在我的前臂抓挠,直到失去力气。
我松开手,感觉左臂已经脱臼了。
亮如白昼的斗兽场,我再也站不起来了。回忆,疲惫,伤痛……一块儿向我反扑,我也无暇探究惊呼和类似狮虎兽的吼声从何而来,新的匣兵器上场了吗?
二打一真的很没品。
野兽的脚爪在我的侧腰懒洋洋地轻推,我还是脸朝下趴着装死。随手抓起刚才裁判逃跑时丢下的白旗,举在手里。狮虎兽低吼了一声,把白旗挥开了。
它还在用收起利爪的肉垫推我。
“我真的不好吃,”我抱怨,“我还很臭,吃之前好歹让我洗把脸…嘿,但不是让你舔我。”
“你以为你几岁,”男人充满傲气地冷哼,“还趴在地上耍赖吗?”
这个我头晕眼花之际,只看清一双黑色军靴出现在染血沙土之上的男人,比着一个会被误以为轻蔑的拇指朝下的手势。
1872年,让·莱昂·杰罗姆的画作《角斗士》,Pollice Verso,拉丁语原意是“拇指转动”。关于拇指朝上还是朝下代表死亡投票,多年来有争议。宽恕一个角斗士的举动其实是把拇指藏在拳头里。
然而拇指朝下在原画作中有“放下武器,饶恕对手”的意思。
我人都杀了,再比这个手势也是有够黑色幽默的。
“哦,”我感觉自己一定在被死亡和回忆吞噬,坠入深海,或者说坠入那个1.2m的游泳池。我努力地托举自己,却从自己脸上流下一滴轻描淡写的泪,汇入泳池当中,“你也死了吗,Xanxus。”
众所周知,男主以外的男人再美味也是男配
番位真的没什么好争的
上章谁要从X股撤资的,哈哈,赔惨了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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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一切都将作为呈堂证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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