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务室的老师冷漠地看着我们,哦不,是看着围着我乱转的成宫鸣。虽然伤口看着有点严重,其实只是个皮外伤,甚至我们到医务室前,它已经快凝固了。不过这双袜子算是废了,让我稍微有点心疼。
老师面无表情拿着消毒棉球怼到我小腿上,我不禁哆嗦了一下。成宫鸣在一边大呼小叫,收获了我和老师两枚白眼,才乖乖不吭了。
我一边小心地把袜子卷下去,一边抱怨道:“真是大惊小怪,你们打棒球的受伤不也挺常见么?”
成宫鸣扁着嘴:“可我觉得你那样好痛哦,不然我还是来背你吧。”
我一脸黑线:“消毒药水碰到伤口都一样。一个小伤口而已,干嘛要你背着我到处跑?我们可不是歌舞伎演员好不好?不过你背人倒是挺熟练的。”
成宫鸣得意地挺起胸:“那是,我们冬季集训的时候都是背着人跑的。不过本王牌一直都是有人背的哈哈哈。训练完那么辛苦,怎么能让我背人呢。”
我瞥了他一眼:“难道不是因为你比较娇小,所以背着不累吗?”
“你说什么?”
我迅速转过头:“没什么。”
成宫鸣将手背到头后,讨好似的看着我:“你想去哪,我陪你去。”
“去哪都可以?”
成宫鸣欢快地点头:“嗯!”
“那好,我想去图书馆。”
“好的……诶!!!”
就这样,鸣达成了高中第一次,也可能是最后一次图书馆之旅。
尽管今天举行文化祭,图书馆里的人还是有不少,十有**都是高三的学生。我甚至在一个角落里发现了平井翼和他女友小清水学姐,两个人看起来相当认真,应该是在认真备考。我转了一圈,总算找到一张有两个空位的大桌子,拉着成宫鸣坐下了,贴心地塞给他两本漫画。鸣抓着漫画翻来覆去扫了两眼,见我没理他,总算安分下来。
图书馆里还算安静,但我今天的手感实在称不上好,做题感觉很不顺。大概早上玩得太过,心里也一直踏实不下来。在和一道函数题纠缠半天,却发现自己走进了死胡同后,我垂下头,忍不住用力锤了两下脑袋。
一只手轻轻伸了过来,拍了拍我的右手。我抬起眼睛,成宫鸣趴在桌上,正眯着眼睛冲我笑。他的下半张脸埋在手肘里,露出一双弯弯的眼睛和鼻梁。我看着他毛茸茸的发梢,忍不住伸手过去揉了一把。
身边埋头做题的人忽然抬起头,镜片后抛来一记犀利的眼刀,吓得我们俩同时一哆嗦。我手一抖,差点从鸣头上揪下几根头发,看看表差不多快到午饭了,就拉着成宫鸣窜出图书馆。
鸣露出了心有余悸的表情:“他也太凶了吧,甲子园的四棒都没有那样瞪我哦。”
我叹了口气:“影响人考学的话,可是比让人输一场球罪更深了。”
成宫鸣看着我,看得我有点不舒服:“你干嘛?怎么一直盯着我?”
“亏你能在图书馆坐的下去,你在写什么?看你很专心的样子,我肚子饿了都没敢叫你。”说完还夸张地拍了拍肚子。可惜肚子并不给他面子,没有任何动静。
“写数学啦,那么明显的公式计算你看不出来吗?”
鸣撇撇嘴,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反正数学题物理题在我眼里都差不多,很有趣吗?你看着习题居然都不看我一眼,我每次看见那些头都要疼死了。”
我嫌弃地白了他一眼:“因为你是个棒球笨蛋,我哪里能和你一样。做题是考生的本分吧。再说做数学还是挺有趣的,硬要说的话,和你做投手差不多吧。”
成宫鸣瞠目结舌,嘴巴似乎能塞进一个煮鸡蛋。我奇怪地盯着他,见旁边没人,便在他下巴上轻轻弹了一下:“干嘛?活见鬼了?”
成宫鸣还是有点呆滞,嘀咕到:“数学题和投手丘怎么能一样呢?”
“投手的任务是和打者对决,解决掉打者吧。那做题就是和出题人对决,不就是这回事吗?”
“就算你这么说……不管了我饿了!我要去吃便当!”
成宫鸣拉着我的手就跑,我跌跌撞撞跟在后面。习惯了他萌混过关的作风,连翻白眼的力气都省了。我们回到教学楼附近,迎面碰到卡尔罗斯几人,我硬拉着成宫鸣迎了上去。成宫鸣开心地和他们打招呼,卡尔罗斯啧了一声,多田野树连忙回礼,白河瞬间又拉下了脸。
“你要犯浑自己一边去,不要跟我们一起走。”
成宫鸣捧着心口一副受伤的样子:“我可什么都没说,你就先拒绝了我,你好无情哦。”
“有事找你女朋友陪你去。”
站在后面的我意外躺枪,只觉得十分尴尬。白河转头拉着阿树就走。卡尔罗斯幸灾乐祸看了我一眼,留下一句轻飘飘的“拜托你了哦”,一溜烟也跑了。
成宫鸣在原地装腔作势地跳脚,谴责这群毫无队友情的家伙。我觉得他今天实在犯浑过了头,便故意道:
“既然你这么在乎队友情,追过去跟他们一起走就行了,我找其他人一起去食堂。”
成宫鸣立刻转回头,像八爪鱼一样缠到我身上:“不要抛下我!我要和你一起吃!”
……我无比感谢国友监督只给了这兔崽子一天假期。
学校生活紧锣密鼓地继续着,接下来就是修学旅行。父亲一脸不情不愿,替我交了差旅费,教育我不要随便脱队。母亲不停地向行李箱里塞东西。我提醒了她好多次,这只不过是不到一周的修学旅行,但她怎么也听不进去。
“听说那边下雨以后很冷的,这件风衣一定要带去!”
我在背后认命地翻个白眼,把偷偷掏出来的东西又塞了回去。
任性的王牌小少爷对我要出国的事还是有些耿耿于怀。尽管我不管选择哪个地方去旅行,都注定要错过几场秋季大会的赛事。我一半认命一半敷衍地哄着他,转头客气地问白河他们要不要礼物。
白河冷淡地摇头,卡尔罗斯豪迈地挥了挥手:“不用,谢谢。你把我们的King哄好就可以了。”
“……好吧。”
有了境外交流经验后,这次修学旅行就感觉顺利很多。出国的忐忑消去了大半,好奇与期待却并未减少。行程照例是参观大学和其他著名设施,时间安排非常紧凑。白天剩余的时间,可以沿着泰晤士河徒步游览一会。
由于费用有限,我们住宿安排了两户寄宿家庭和几个常见的学生公寓套间。巧合的是,我和带队老师伊藤女士分到了一个套间。奔波了一天并未能消除我们的兴奋,一个胆大的姑娘就敲开了老师的房门,邀请她来和我们夜谈。
女神随意地倚靠在公共小客厅的沙发上,疲倦下仍然带着和蔼的微笑:“高中生果然体力很好,不过我像你们这么大的时候,也是整天不知疲倦呢。今天玩得开心吗?”
我们异口同声道:“开心!”
“那太好了。在英国这边还适应吗?交流感觉怎么样?”
一个女生道:“说英语果然还是不太习惯呢,总觉得舌头要打结,要是能像老师一样就好了。”
女神微微一笑:“别给我带高帽呀,我觉得你们口语都挺不错的,比我高中那会强多了。”
“老师您骗人的吧?”
“没有哦,我高中的时候的迷糊样子可不能告诉你们,不然会被你们这些优等生笑话的。”
“哪里有!我觉得老师英语非常棒,您到底是怎么学好英语的呢?”
我略微无语地看着那几个女生,她们表情格外不可置信。但这反应不是滤镜过厚,就是恭维太过虚伪。
“没什么秘诀哦。我当初对专业没什么特别的想法,不过我们学校当年最受欢迎的男孩子后来去了美国,所以学英语就有了很多动力呢。”
“诶————”
女孩子们发出夸张的惊讶,而我忽然想到一段似曾相识的对话,也没有太吃惊。不过她一再提起这件事,那看来是真的了。
不再年轻的女士靠着沙发向后微微仰头,脖颈露出优雅的弧线。她眯起眼睛,嘴角的弧度也格外柔和:“很高很帅气的一个男孩子哦,一年级就作为王牌带领队伍打进了全国大赛,在全县都有很多粉丝呢。”
她略微停顿了一下,很快又补充道:“就像我们学校的成宫君一样。”
大家的视线迅速转到了刚才一直默不作声的我身上,让我一时没反应过来,只能客套地露出一个微笑。只是这八卦的视线里,似乎有些让人不太舒服的东西,也可能是我的第六感出了问题。
和这些不太熟悉的女生相处真麻烦……
我开始怀念去年去美国的室友有香酱,大概理科的女学霸就是比较耿直好交流么?但和这些感觉有些表里不一的同学相比,我还是喜欢有话直说的有香,尽管她偶尔会说得太过直白尖锐。
眼见话题渐渐要转到并不在场的成宫鸣身上,我开始觉得越来越尴尬时,一阵手机铃忽然响起。伊藤迅速接起电话,那边立刻传来一个清脆的声音:“妈妈!”
“嗯,是我。”
伊藤老师对我们做了个抱歉的手势,大家便从小客厅里依次退出来。我走在最后,轻轻掩上房门时,我深深看了老师一眼,然后悄无声息回到卧室。
经过了一天的奔波,本来应该十分疲惫。虽然我的双腿已经沉得抬不动了,却忍不住胡思乱想。各种奇怪的模糊的念头在头脑里横冲直撞,让我心烦意乱,又不能安稳入睡。
这是我第二次听到老师提起那个男生了。可我也记得她说,那个男生去了美国,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或许是同在恋爱中的第六感,我觉得她高中时一定是深深地喜欢过那个人,但显然是无果而终。
可如果眼神不会骗人,那她对孩子讲话时的神色,显然又是幸福的。
就像我们学校的成宫鸣……
这句话仿佛一个咒语,萦绕在我的脑海中。直到我入睡时,眼前似乎也浮现了一个模糊的男生背影。他的身影时而和成宫鸣重叠,时而与成宫鸣脱离,如鬼一般变幻莫测。
而我的位置又在哪里呢?
第二天的安排是大英博物馆。出门时天色阴沉,空气里裹挟着冰凉的潮湿,昨日一碧如洗的蓝天如今灰蒙蒙的,整座城市的色调都黯淡下来,令人想起狄更斯笔下的雾都。我掏出自己的风衣和雨伞,一边想着这种天气安排室内游览真是太合适了。
东京也有很多著名的博物馆,没有训练和补习班的时候,我很喜欢去到处参观。然而和眼前的展览相比,东京的那些藏品简直黯然失色。
我悄无声息穿过一个个宽阔的展厅,胸中充满无言的震撼。千万年悠久的历史和辉煌的文化堂堂皇皇在人面前呈现着,令人心潮起伏。
听说强烈的艺术美感会使人头晕目眩心跳加速,甚至意识模糊,被称为“司汤达综合征”。如今我徜徉在这辉煌的文化宝藏中,倒对这些病友心有戚戚焉,心头莫名的郁卒也渐渐消去大半。
果然和五光十色的美国比起来,还是底蕴丰厚的伦敦更得我心。
虽然一整天都在室内,但展厅的实际面积还是让人走了不少路。有些人早早出来吃甜点。我却觉得难得到此一游,不好好参观一下实在可惜,便拿着自动解说器和导览图,把能看的展厅走马观花看了一遍,回到宿舍整个人瘫在床上,感觉骨头似乎都被抽走了,睡得也格外香甜。
或许是神明保佑,之后凡是室外活动都遇到了晴天,反之则是雨天。我们不禁啧啧称奇。就这样,短暂的修学旅行愉快结束了,我也带着愉悦的心情,坐上了直达东京的航班。
一大早起来赶去希斯罗机场,又是一大早抵达羽田机场,大家都被长时间飞行和时差整得七荤八素,从飞机上下来一个个面色灰败。幸好今天还不用去学校,可以回家好好睡一觉。
我一觉睡到太阳西沉,肚子开始咕咕叫,才不情不愿从床上挣扎起来,准备吃点东西接着睡。迷迷糊糊走到客厅,看到晋二半个身子陷在沙发里,举着手机一脸呆滞。我走过去拍了他一把,这孩子身子一抖,惊讶地转过来:“姐姐?欢迎回家。”
“看什么呢,这么出神。”
晋二一脸复杂看着我,看得我心里开始发毛时,他把手机递给了我。我疑惑地扫了一眼,就被那条简短的内容震惊了。
[#西东京大赛#惊天爆冷!夏甲准优胜王者遭遇逆转,成宫被轰出逆转安打,队伍或磨合不利?秋季赛究竟鹿死谁手?]
我握着手机微微发抖:“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你看到的意思。”
我冲回房内,抓起手机,找到成宫鸣的名字就开始编辑邮件,但没打出几个字就停下了手。我反复斟酌着措辞,却觉得怎么说似乎都不合适,犹豫一阵后还是退了出来。我果断划过了白河和新队长福井的名字,在卡尔罗斯那里顿了一下,最后还是跳过他,给平野发了条line。
手机陷入沉寂,我食不知味地往肚子里填了一份拉面,又回到卧室。戴着耳机听了好久的歌后,终于听到了嘀嘀两声。
[结果就是你看到那样,具体情况我不方便说。输了球大家心情都不好,寮里气氛很吓人,我到操场上来避避风头,所以现在才回复你,不好意思。]
[不不不是我打扰了,我不是有意要在这时候刺激你们的,对不起。阿鸣他还好吗?]
对面沉默了一阵子才回复道:[我说的话你千万别告诉他,也别生气。]
[嗯,你说吧没关系。]
[那个逆转安打是他和树没配合好,但一定要说的话,还是他的责任更大一点。]
[监督单独对他说了一些话,具体内容我们也不知道,今晚他好像没吃饭,一直呆在宿舍里。]
在我呆呆地消化这两条信息的内容时,平野迅速把内容撤回了。我懵在原地,他又发了一条。
[队里在猜测他这次会不会又逃避训练,虽然很不甘心,但事已至此也没法改变了。不管怎么说,他还是队伍里不可动摇的王牌,你还是安慰他一下吧。]
我连忙答应,合上手机长长叹了口气。
大概幸运女神真的跟着我出国了。
最近学院搞线上答辩,上上下下都要应付,没想到一下子就鸽了这么久_(:з」∠)_虽然不是我要毕业但还是好烦
以后时间应该会自由一点,我也尽量写得快一点
用鸣酱自己的话问寺爹,为什么我总要跌得这么惨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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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第 2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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