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过去,珂宥差不多摸透了表面上的小城。他很快发现一个问题,这里没有任何医疗设施。
除了城中央的当铺、客栈、几家规模不一的酒楼,和几间废弃的、无人居住的老宅,其他全是大同小异的民宅。
他有一种强烈的穿越感。
所以只要受到致命伤,就是死亡吗?就像无法回复hp的游戏一样。
他一一串访了这些商铺,光凭想象也知道多少有些猫腻,但他几乎没能看出痕迹。
最后造访的是城中央一处叫青纱帐的酒楼,虽然外面看上去平平不起眼,但一旦进去消费,才会发现这里阵仗大得很。
分明是暗藏杀机的青楼。
里面客人的穿着种类更加丰富,有古代剑客服饰的,有像珂宥一样穿大衣的,有西装革履的,甚至还有西部牛仔装的洋面孔。
在这个地方,什么都可以发生。
珂宥在大厅坐下,点单喝酒,表面上不露声色,却暗暗将喝下去的酒化作冰屑封住,不让它们发挥某些作用。
很快,几杯下去,几个穿着露骨的女人走过来,攀上珂宥的肩。
半个下午,珂宥都坐在这里无动于衷,任凭那些女人摸上摸下,时不时用娇滴滴的声音询问着信息,一边听着大厅柜台和其他人的窃窃私语。
离开前,他又特意将那些酒装作不经意地洒在自己身上一些。
自己居然也有需要这样学模学样去思考心计的一天。
不能再只凭借直来直去的武力,要思考,做每一件事都需要利己主义。
作为域地的客栈,自然是绝对保证客人的**的。看来,这里的一切黑暗和腥风血雨都习惯了在表面的平静之下进行。
珂宥步伐有些飘浮地走回客栈。那些女人将胭脂也蹭在他身上,一看就知道刚去过哪里。
进到房间,他刚想放松,却又想到此处的境地,勉强把自己调动起来,小心地观察每个角落,确认一切安全之后,才反锁了门,瘫倒在床上。
一天的精打细算,让这个地方过快的时间仿佛也变慢了些。
珂宥翻了个身,将刚才喝进去又冰封起来的特效酒从指尖放出,一边归整今天一天的信息。
当铺,从表面上的普通货到人头交易,应当都存在。
本地居民大多从属于不同的派别,而和他一样的外来人,实力各异,但都不容小窥。
这方面的信息想进一步探知一分一毫,都十分困难。
至于青纱帐,应当是修罗场一样的地方,什么都有,像个黑市。连那里接待的女人都个个身怀技艺,更别说那些老鸨,不知今天,已经从自己身上探出了什么。
这里的确很危险,但已经无路可退。
反正命在这里不值钱,反正没有牵挂。
到现在,走到这里,只是为完成那件事而已。
没什么大不了。
天还没亮,珂宥的第一位客人就来了。
睡梦中,珂宥听见敲门的声音。
他悠闲缓慢地起身,走过去,停了一会儿才打开门。
一个穿着十分哥特的女人站在门口,见他开门,脸上满是玩味的笑容。
一瞬间,珂宥脑子里闪过无数种可能,他也笑,“你好,请问你找谁?”
“找你。”女人声音不算娇嫩,也不是低沉,带着一种独特的磁性,让人听着很舒服。
来了 。珂宥心里一沉。
一瞬间静默之后,女人继续笑,“也不让我进屋?”
珂宥却迈出一步,关上了门,同时手臂环住女人的肩,“不让。就在这说。”他靠近女人,同时在体内布好防御。
“哈哈哈。”女人笑得花枝乱颤。让珂宥觉得自己想过才做出的举动就是个涉世未深的小孩。
他有些疑惑了。
“我是狼印的人。”女人笑完了,才说。
珂宥依旧保持着警惕。这个人未免太随意,就算说出了狼印的名字,也不足以让他相信狼印会收这么没有警惕性的人。
女人倒是料好了珂宥会是这种反映,一边靠近珂宥,眼睛忽然向侧面一瞟,一声闷响,就见一个人从走廊的墙壁后摔出来,死了。
然后,女人才撩起头发,露出耳后和珂宥一模一样的玉铆钉。不同的是,珂宥注意到,这枚玉钉像是饱吸鲜血一般,混合着血色和血丝的纹路。
女人伸出手,轻易地划破指尖,把血滴在手掌上。
血开始动起来,形成密文。珂宥看不懂。
“这是狼印的密文。现在你还不相信我?”
珂宥还未有动作,女人就伸手推开了半掩的房门,顺手把珂宥一起推进去。
关上门,女人在墙上布置了些什么,才在沙发上坐下来,带着她独特的玩味笑容,抱着胸,活像个□□。“坐下说吧?小弟弟。”
珂宥只好坐下来,他有些跟不上节奏,只是时刻不放松体内的防御。
这可有些刺激。
女人看他这样,也不惊讶,“你是珂宥,没错吧。”
“如果我不是呢?”珂宥突然开口。
女人爽朗地笑,摸了摸珂宥的脸颊。“你必须是,不是的话,你刚才就死了。行了,玩笑开到这里,都快下午了,说正事。”女人反手摸了摸珂宥的头发。
这一系列动作都让珂宥反感,但却有种独特的气势。
“我知道你有哪些疑惑,“女人不慌不忙地说,”我习惯一次说完,你听着,别走神。”
“我们习惯叫这里域地,不过这其实只是谐音,一开始到这里的外来人,曾把这里比作地狱底层,也就是狱底。后来,人们觉得这写出来露骨,就在向外传的时候写作了域地,这是别称的起源。它原本的名字叫疆城。反而无关紧要了,你知道就行了。”
“狼印呢,她可是个狠角色,你别看这里的人多牛逼,真能和狼印较量的,大概也就两个,慕容斁和殷花陌。这两个人,你应该很快就能见到,城里到处是他们的人。继续说狼印,她擅长变音和操控,你应该也已经有所见识,至于耳后的玉钉,与其说是身份象征,不如说是狼印专用的监视工具,我的玉钉之所以是这样的成色,是血染的,时间久了,就这样了。”
说到这儿,女人的发梢滑下血来。
女人轻蔑地笑,“失礼了。”她说,然后一掌划向自己的耳后,白光闪过,一手的血。她用血在掌心上写了几个字,又是白光,刮净了手上的血迹,送到玉钉表面。
血不再流淌。
女人继续说下去。
“狼印不想让你知道的事,你永远也别想知道。刚才,我是在和她说话。她对我的德行不满意,不过我总不能随时接受她的责罚,这算是同意记账,等我去记报的时候再被她双倍揍回去。她的各种操控都不好受,毕竟耳后的钉造成的伤痕无法凝固,还是头部流出的血液。”女人的脸色有些泛白,珂宥递过去一杯水。“谢谢。”她接过去,白光一过,再放在茶几上,水杯就空了。像是习惯了这么做。
“我自认为在这里待了还算久了。这地方说规矩多得是,要说没有也没有,只要你有手段,就什么都不用怕。比如慕容斁,他说什么都从不避讳,甚至开会都可以随便选址,每次说完之后,手下就走一圈去处理窃听者和想暗中做什么来的人的尸体。他早就先封住了那个范围,试图逾越、犯规的人,都是这个后果。你刚刚那点样子,连店小二都听得到。”
“青纱帐是个特殊的地方,高手的斗场,新人的坟墓。你昨天去了吧,那里的人或多或少已经知道了你的底细,功力、弱点、身份,全都暴露,你又没及时解决掉他们,还不知道会不会造成麻烦。有点经验的人去青纱帐,都会是直接点人,自己不开口,没人敢凑上前去。”
竟然是这样,怪不得昨天那些坐在角落里喝酒的人,都未必有他身边凑过来的姑娘多,他还以为是新客礼,为了赚取回头客。想着昨天还刻意把自己营造成一个吃喝嫖赌的闲散浪人形象来瞒过那里的人和这边客栈的店小二,可能确实在经验丰富的他们看来多余可笑。
他有点担心,但还是一声不吭,继续听着。
“你做职能猎人,就相当于需要创作强迫艺术的杀手,按照雇主各种千奇百怪的变态要求,把目标杀死。举个例子,我处理过的一个目标,被要求用刀背杀死他,并要求刀背在身上留下指定的图案。到现在费过最大力气的目标,应该是用狗尾草的茎去杀死目标,我费了挺多次功夫,每一次这人的警惕性都会高一分,我也遭到暗杀,最后我被追杀过至少五次,用挑选好的茎加了些力道,才成功交差。不要管雇主因为什么原因而下单,也不要管他们如何验货,只要接下,然后按要求去做就行了。多余的好奇心是无用并很可能让你丧命的东西。对自己警惕,对无关事物不过问,才是域地的生存之道。干这一行,你要杀得了人,也要活得过暗杀。”
“刚开始呢,狼印应该会安排些要求比较平常的活给你练习,到后来,会越来越难搞,越来越奇异变态,而那时候,你结的仇也多起来,想杀你的人也越来越多,这就到了一个临界点,这是最难过的时期。只要过得了临界点,你就会熟练得多,名声也渐渐起来,那些没技术又难缠的人,就不会打你的主意了,有名声,地位也会跟上,就好得多。”
“直到那时,你去青纱帐,才会成为不开口就没有服务敢找上门来的客人。”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