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意思……

过去了，就没这个机会了。

没回去的机会了。

怎么可能？

珂宥终于明白。

狼印是说，一旦自己错过了日期，就没可能再出去，永远待在域地？

开什么玩笑？！ 这怎么可能？

我绝对要回去的，怎么可能就因为这次交易而在这种地方过一辈子。

绝对不可能在这里荒度一生。

珂宥现在也终于明白，临走前，离灭说，祝你活着回来。

重点不仅是活着，还有，回来。

可自己就这样回不去？

绝对不可以。

珂宥瘫坐着，看着城墙。那么狭窄的城，却被多鲜血淹没过。

他站起身，随便挑一个方向，带着仇视的目光向城外走去。

还没走多远，他就发现了问题。

直到现在他才意识到，小城是被山包围的。

由于一定高度就会被雾气挡住视线，所以他一直没有这种逼仄感。而只有狼印所在的后山离城墙近些，他也只去过这一座山，以至于他以为，城外只有这一处有山。

山，也挡不住脚步。

他飞快地向山上奔，像饿极了的狼，朝着猎物方向。

突然的撞击，差点让他摔下山去。

他诧异地停下来，伸手去触碰。

是肉眼不可见的结界。

他用手摸着结界一口气跑出很远，依旧没有什么变化。

这意味着，很可能整个小城都在结界内部。

自己竟然现在才发现这种事。

他愤怒，撞击，用冰锥猛刺，用火烧，都无济于事。耳后开始滴血，他直接冰封了那一处。

刚冰封，他就想起了什么。

不可能，整座小城的人，都被结界限制着啊。

那么，是只有狼印的人被结界限制，还是只有来交换的人被限制？

据他所知，与冥王这样直接而光明正大合作的，域地仅狼印一家。

这结界，只限制着狼印的人吧，就算是限制来交换的人，这件事也是狼印在做。

自己身上狼印带来的东西。

玉钉。

他伸手去拔，可玉钉哪能那么轻易除去。

珂宥恼怒着，甚至想用冰刃剜去这一处。

但这个部位，下刀必死无疑。

珂宥有些失去理智了，血红的双眼变得恐怖，他用力捶打着看不见的结界，无意识地嘶吼。头部的创口难以持续封闭，血液又流出来，很快浸满了发丝深处。

现在，自己的玉钉恐怕，已经和乔羽的样子相差无几了。

很快，天黑了。

环山离城墙有相当一段距离，没人会注意到这个做着无谓努力的渺小之人。

珂宥已经放弃了理智思考，他现在唯一的念头，就是从这个鬼地方出去。

“你……怎么可能这样限制我……我要回去了！！！！”

他回到狼印所在的山脉，后退几步，将所有力量夹杂着愤怒破坏山石。

这个几天前他还想着不要泄密以保护住的地方，已经完全转变成让他不能活的阻碍。

一切都失去意义了。

本来也就没有意义。

我本来就只是来交换的。

所有一切都是为了之后的生活。

怎么可以就这样葬送？

他一次比一次凶狠地攻击山脉，专挑嶙峋悬空的山石下手。

毕竟，都不重要了。

山石夹杂着泥土落下，眼看就要砸在珂宥头上。

珂宥一掌推出火球，山石瞬间崩塌裂开。

“不会有事吗。”

安心写字的狼印，被一只扣在桌下的玉钉的声音打断，看上去像是能与狼印手下那些人耳后的玉钉凑成一对。

是乔羽的声音。

“你知道了？”

狼印继续写字，却传出声音。

“是，他无法拔下玉钉呢。”

透过玉钉表面极细、肉眼不能分辨的纹路，乔羽的声音传递过来。

狼印给予的玉钉，除了都可以和狼印本人直接联系之外，有些玉钉之间也是可以相通的。乔羽和珂宥一起出任务，他们的玉钉就被开放了联系，所以乔羽能够感觉到。

“没关系，这边我封住了，不会有人发现的。”狼印控制的笔微微顿了一下，“你倒也关心他。你这小杂种。”她骂道。

乔羽慵懒地笑声传来，“是啊，”她回应，“毕竟难得你同意让我对他出手的嘛，好不容易养了这么久，万一死了呢，不划算啊。”

不知道过了多久。

珂宥只是一次又一次地攻击石山，突然，山缝中出现了一道口子。他立马冲进去，眼前一黑一亮，就进到了狼印低矮的房间。

“玩够了吗。”

狼印轻蔑的语调。

珂宥的双眼已经血红，发根也是洗不去的血色，看上去有些吓人。

突然，珂宥一只手拍在狼印的桌上，另一只手伸出冰刃。

狼印只是抬了一下眼皮，冰刃就瞬间被粉碎。

“哟。”她居然露出一抹笑容，渗人可怕。

珂宥这才恢复了些理智。

自己不是她的对手。这样达不到目的的。

珂宥退后两步，翻手做了一个从腰间拔剑的动作，手中瞬间形成一柄细长冰刃。转转手腕，反而抵上了自己的脖子。

然后红着眼，平静地，看着狼印。

狼印有些吃惊了。

既然不让我走，必然是我有利用价值的。我通过这种方法死，想必对狼印、对离灭的交易也没什么好处。

珂宥也不说话，只是一直昂着头，直视狼印的双眼。

无声的对峙。

不知过了几秒，珂宥手腕正要用力，突然一阵无形的力撞上手腕，他还没来得及划伤脖子，冰刃掉在了地上。而他自己眼前一黑，被转移到了别的地方。

睁眼，是一处宅子。风格有些熟悉。

转身，乔羽坐在他背后的沙发上，显然被他的造型吓了一跳。不过很快恢复了神态。

果然，这里只是注重技艺和利益而已。他赢了吗，没有，狼印根本没被威胁，他只是侥幸没输掉自己的命。

像个自演自话的小丑。

珂宥干脆原地躺在地板上。乔羽嫌弃地看了他一眼，就像是嫌他弄脏了自己的地板。

第二天夜晚，珂宥一出据点，就感觉有人盯上他。

狼印并未给自己下达任务，她猜到自己不会听从。

不过看来，即使没有任务，他也少不了动手。毕竟前几天的任务，惹上了青纱帐的人。

不过现在的他，已经终于，完全的，以墨寒的身份，舍弃了怜悯这个词。

真正的成为域地人。

他却只想离开，离开这个嗜血的小城。

珂宥稳定了体内防御，在巷道窄街中穿行着，不断和那些人交手。

一切都是麻木的，没有任何意义的厮杀。

直到天快要亮起，他才脱身，回头看一眼地面已成血泊的小巷，干脆把那几个被他解决掉的人一股脑推进结界窖口。

就当是送给狼印。

但为了避免麻烦，他只好之后连续几十天不出门，他知道每一次动了手，只会引来更多的人找上门，没完没了。

墨寒有凶狠，但没有杀心。

不过青纱帐的人只要还没打算放过他，就不会让他安宁。

很快，新据点再次爆炸。

再之后，珂宥就一直没见到乔羽。他的日子没有了白天和黑夜，只有血色。他不想再给乔羽添麻烦，就根本没有去寻找她，因此一直活在爆炸之后的永夜。他只有在解决掉这一批青纱帐的人后逃远一些的间隙，才能休息一会儿。

终于，青纱帐不再派成批的菜鸟来骚扰，而是准备彻底解决掉他了。

决定性对决。

趁着珂宥疲惫不堪，青纱帐设计了精密的组合前来索命。

老子正愁没地方撒火呢。珂宥正面迎战，一跃从休息的房顶处跳下，直接进入了战场。

这次的人确实来头不小，几回合下来，珂宥就挨了不少。意识到自己的实力在他们之下，他喘气，打算逃了。

毕竟还是要活着回去。

总会有办法的，前提是活着。

他躲过几发子弹，正要换个方向逃跑，突然感觉脖子被掐住，腿一软，倒在了地上。

瞬间被人踩在脚下。

来人用手揪住珂宥的头发，他马上感觉全身的血都涌了起来。

暴血师。

他很久没遇见过了。

暴血师在整个域地其实都不算多，所以尽管他们杀伤力大，还是不会被轻易派出，万一死亡，就是组织的损失。

特别是上次被珂宥一连折损了两个。

珂宥想转身袭击，无奈全身被控制，动弹不得。他想起冰龙。不过如果这两个人不作出威胁他生命的举动，冰龙是不会出现的。

你可以舍弃它的保护，但不能控制和依赖。

“怎么处置？”后面的人说话了，“带回去还是直接处理掉？”

被询问的人有些嫌弃，“麻烦死了，他不会安分的，尽早处理吧。”

揪住珂宥头发的人应了一声，将他丢在地上用脚踩住，掏出枪扣动扳机。

砰的一声。

等开枪的人反应过来，枪口已经被冰封，寒冷的雾气升起。

地上什么也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