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在那儿？”海格把几个学生和受伤的独角兽挡在身后，把箭搭在弩上，朝面前空地上的东西喊道：“快出来——我带着武器呢！”

那东西应声走进了空地——它到底是人，还是马？看着他红色的头发、胡子和腰部以下棕红色的发亮的马身，哈利和纳威吃惊地张大了嘴巴，尽管有些害怕，他们还是挡在了独角兽面前。

“我在书上看见过这种……”想到马人不喜欢被划分成神奇动物，赫敏及时吞下了那个词，小声地说，“他们是生活在禁林里的马人。”

“哦，原来是你，罗南。”看清对方的样子后，海格明显松了一口气，把武器放下了，他走上前，和马人握了握手。

他们互相问候，看得出来他们在禁林里相处得不错。

在月光下，罗南的声音低沉而忧伤，“你想用弓箭射我？”

“抱歉，但我不得不提高警惕，罗南，”海格一边说，一边拍了拍他的箭筒，“这片森林里有个坏家伙在到处活动，就在刚才，他把一只濒死的独角兽追赶到了这里。”

他向罗南介绍身后的学生们，马尔福斜着眼睛看了罗南一眼，抿了抿嘴，总算没说出什么冒犯的话。

像是感应到了什么，罗南叹了口气，他仰起头，凝视着天空，“今晚的火星很明亮。”

“是啊，”海格说着，也抬头看了一眼天空——哈利确定他一定没看到什么明亮的火星，因为海格的目光根本没在天空中停留超过三秒，“我很高兴我们碰见了你，但现在这里有一只独角兽受伤了，那个凶手跑得太快了——你看见了什么没有？”

罗南没有马上回答。他眼睛一眨不眨地向上凝望着，接着又叹了口气。

“总是无辜者首先受害。”他说，“几百年来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

“是啊，”海格说，“可是你有没有看见什么，罗南？看见什么不对劲的东西？比如一条巨蛇或者一个鬼鬼祟祟的人？”

“今晚的火星很明亮。”罗南又重复了一句，海格不耐烦地看着他。

“异常明亮。”罗南说，他的表情忽然变得很奇怪，像是茫然又像是迷惘，“不……我看见了，我看见了……”

“火星是很明亮，可是我的意思是……等等，你说你看见了？你看见了什么？”海格急切地问，“有什么异常的动静吗？”

“皎洁的月光洒在大地上，狩猎女神阿尔忒弥斯在为生命的消逝流泪……仁慈的女神允许我们在广阔的山林里自由徜徉，可是有人违背了她禁止残杀无辜灵魂的谕令……”罗南聚精会神地盯着星空，似乎在看不见的地方有谁给了他指示。

他像是完全忘记了其他人的存在一样，目光发虚，声音低得像喃喃自语，“女神放出了忠诚的鹰犬，那个邪恶的灵魂被驱逐了，但他还会回来的……”

“我们已经知道这件事了。”海格不耐烦地说，“虽然独角兽活了下来，但我们还没发现和凶手有关的线索，所以你知道些什么吗？”

“那是一块石头？还是一把利剑？难道是阿尔忒弥斯的金弓箭吗？”

罗南自顾自地说，迟迟没有回答海格的问题，最后，他下了结论：“森林里藏着许多秘密。”

这是显而易见的——都不需要核桃大的脑仁，只要是长了眼睛就能看得出来这一点。

海格因为这个没用的回答彻底失去了耐心。

在他们交涉的时候，纳威捧着那瓶所剩无几的白鲜香精仔细观察起来——他面对草药的时候和平时很不一样，作为他的朋友，哈利和赫敏为这件事感到高兴。

马尔福脸上又出现了让人讨厌的笑容，他语气嘲讽，“难道白痴隆巴顿能区分出草药的真假吗？独角兽还活着，不需要你装模做样。”

纳威瑟缩了一下，哈利往他身边挪了几步，他们挨得更近了，赫敏也冷冰冰地看着马尔福，“纳威比你强上一百倍。”

罗南身后的树丛里突然有了动静，这打断了他们的争吵。

海格又举起了弩，哈利和赫敏一块挡在纳威身前，结果树丛里走出来了第二个马人，黑头发、黑身体，看上去比罗南粗野一些。

海格上前去和这个叫贝恩的强壮马人互相问好，他们总算放下心来。

可惜的是，贝恩走过来站在罗南身边，也痴痴地抬头望着天空，显然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

哈利似乎预料到了他要说什么，如果罗恩在的话一定会和他异口同声地说出来——“今晚的火星很明亮。”贝恩就说了这么一句。

“这句话我们已经听过了。”海格暴躁地说，“好吧，如果你们谁看见了什么，就赶紧来告诉我，好吗？”

他的耐心彻底告罄，就在他准备带着学生们护送独角兽离开时，他们听见身后有马蹄小跑的声音，什么东西从树林里越出来，朝着他们的方向奔来。

不会又是一个马人吧？哈利转过头，就看见一个比罗南和贝恩更年轻的马人站在他们面前，这个马人长着一副银鬃马的身体，白金色的头发披散在肩上。

他走近了，哈利发现他有一双蓝得惊人的眼睛，他仔细地打量着哈利，目光停留在哈利前额上那道鲜明而突出的伤疤上。

“你就是波特家的那个男孩。”他的态度比罗南和贝恩正常多了，至少他不会自言自语些星空的规律，即使他的目光直白得让哈利感到有些不舒服。

“你好，费伦泽。”海格上前一步隔开了他的目光。

“你好，海格，今晚似乎发生了一些事情。”费伦泽往后退了一点，他注意到纳威手上的瓶子里还有些残余的粉屑，“白鲜香精？这是哪儿来的？”

“是啊，今晚简直是糟糕透了，但还好我们赶上了。”海格没有回答他的问题，显然他也答不上来，但让他镇定自若地撒谎的话，也太为难他了。

“是哈利的，他恰好带了白鲜香精。”赫敏答道。

费伦泽笑了一下，不再深究，那双蓝眼睛里闪烁着神秘深邃的光芒，“好与坏，本来就不容易界定，行星向我们透露了一个秘密……”

在海格以为他又要发表对于星象的长篇大论和神神叨叨的时候，费伦泽的目光忽然放空了，他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哈利身后的一棵橡树，“……我们一定要抵抗那个潜伏在我们森林里的家伙。”

他很快把注意力收了回来，目光再次落在哈利那道闪电形的伤疤上，语气温和却又带着不可置疑的意味，“你们最好早点离开这里，森林里这个时候不太安全——特别是对你来说。如果需要的话，我可以先送你离开。”

他的话音刚落，从空地另一边又传来了更多的马蹄声。罗南和贝恩从树丛中冲了出来，腹胁处剧烈地起伏着，汗水淋漓。

“费伦泽！”贝恩怒吼道，“你在做什么？你竟然想让一个人骑在你背上！你不觉得丢脸吗？难道你是一头普通的骡子？你居然能做出这种让整个部落蒙羞的事！”

罗南不安地用蹄子刨着地上的土，像是想为费伦泽辩解似的。

“别说得像是我背叛了部落一样。”费伦泽皱着眉头说，“这是波特家的那个男孩，你知道他和‘那些’有关。得让他赶紧离开这片森林，越快越好，这是行星告诉我的，而且也不是第一次让人……”

“那不一样！”贝恩一下子打断了他，脸上的表情十分坚定，气冲冲地朝他吼道：“你都跟他说了些什么？你别忘了，我们发誓绝对不能违抗天意，你怎么能擅自做出预言……”

“这完全没有违背行星的旨意！只有你会一直坚守那些你自以为是的东西！你想再被匕首收拾一次吗？”听到他提到预言，费伦泽气得突然用后腿直立起来。

哈利注意到贝恩的表情像是被这句话刺痛了，行星？匕首？难道贝恩曾经被谁用匕首抵着脖子吗？行星的旨意又是什么？哈利和赫敏交换了一个疑惑的眼神。

“他们就喜欢拐弯抹角。”看他们像是要吵起来的样子，海格悄悄凑在哈利耳边小声抱怨，“他们除了月亮周围的东西，对任何事情都不感兴趣，得动用一桶吐真剂才能从他们那里问到有用的消息。”

他自以为声音很轻，但马人的听力比巫师强不少，费伦泽和贝恩不争吵了——他们达成了一致。

哈利最后还是拒绝了费伦泽的提议，有海格、牙牙还有几个马人一块护送独角兽离开，他想自己的安全已经得到了足够的保障——前提是贝恩和费伦泽的愤怒不会波及他们。

几个马人把他们安全地送出禁林后，就带着独角兽离开了，哈利看着他们的身影渐渐隐没在树林深处。

之后的事情哈利就全然不知了，比如安是怎么遇上了马人；比如他们达成了什么约定；再比如关注蛛丝马迹的人对于今晚发生的事持什么态度。

但是这不代表他能够将一切都抛诸脑后，他也有需要烦心的事——比如，费伦泽所说的等待时机东山再起的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