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变热了。
前段时间温度一直沉沉浮浮,昨天还冷得盖两层被子,今天热醒盖一层被角都得掀开才能再次睡得着。
“哎呀~怎么不开空调!!”春又在床上甩面,甩猛了呛到自己又缩起来咳嗽。
“心静自然凉。”谢朝南淡淡地说,“你刚烧完几天,又感冒,现在还咳嗽。不能开。”
“你是我妈吗!!”
“啊啦。得给你煲凉茶和冬瓜汤哇。”
“啊啊啊我不要——”
“天气热,下火。”
“天气热和要下的火有什么关系啊!!”
“幽灵为什么还要空调啊。”
“真是小气鬼!!我死之前也是人,是人就会热,热就是要开空调!!哪里不对啦!!”
谢朝南没有理会春,在角落的书桌坐下。
“喂——!!咳!!”
见谢朝南无视自己,春也无趣地停下嘴。
好奇怪。
我不知道我是谁,不知道我从哪里来,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甚至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东西。
一般遇到这种情况都是这样的吗。
风透过第一层镂空的落地窗细细地吹拂进来。
我在不认识的人家里住了下来,无心寻找过往,无心寻找去处。
我都知道。
谢朝南除了画画就是在找资料。
找关于我的资料,找让我离开的方法。
春埋头,在膝盖上枕着手臂看向窗外的郁郁葱葱。
但是我不想走。
我不知道我是谁,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不知道自己发生了什么,但是我不想走。
心底一股深深的留恋把我和这个地方吸附到一起,我隐约地知道这股留恋和我的过去有关,里面有我的思念,有我的执着,有我的愧疚,有我的释然和决心。
它们存在于我的过去,但是它们像一双双黑灰构成的手,把我推远,推远。
如果能就这样消失该有多好。
“你干嘛?”谢朝南忽然开口,“你哭什么?”
春有些慌张地移开目光。
“我去上洗手间。”他忙爬起来,避开谢朝南能看到的地方,靠着客厅的墙,视线又被吹动的窗帘吸引。
我从未来过这里,我知道,因为我没有丝毫的熟悉感。
我在匆匆扫视,我想在最短的时间里,把这一切都记下,刻进我的脑海。
我有一种急迫的预感,虽然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但是有什么推搡着我,我的内心席卷着离别的压抑与不安。
我偶尔会同自己对话,但是最近变得很频繁,什么模糊的东西也变得清晰。
我时而会听到一些声音,一些呼唤,或许是我在梦里,或许是风的叫喊。
最近,林央和景明似乎经常能看到我了,虽然我每次都会害怕得躲起来。
他们好像逐渐感觉到了我的存在。
我总是会在某些精神恍惚的时候,觉得我变得很轻很轻,和风在一起,和音乐在一起,和,谢朝南的吐息在一起。
窗边立着一块画板,上面是那家绿色的奶茶店,还有一只水母。
[“画什么啊?”
“画你。”
“你这是水母,你昨天网上买的小水母。你是不是还给它起名字了?叫什么来着……”
“对啊,你就和它一样。白吃白喝我的。”]
春在吹进来的微风中踮起脚,一步一步,抬起双臂,闭上眼睛。
谢朝南你知道吗,其实我不在乎我是谁,不在乎我从哪里来,不在乎我会去哪里。
你坐在一边的时候,我就会想这些事情。
我可能是想见你。
每次看着你的时候,我都觉得时间过得细碎,眼前的所有都变得平缓而温柔。
谁会让莫名其妙的幽灵住在家里,和幽灵说话,给幽灵让被子,让幽灵吃饭。
你不害怕吗?只有你能看得见的我。
我从来没有问过你,从来没有跟你认认真真地说我在想什么,那样太严肃了,不适合我们。
但是谢朝南,谢谢你给我画画,谢谢你带我散步,谢谢你的画本,谢谢你的森林。
画纸上波浪般绽放的水粉每一笔都一遍又一遍点亮我的世界,你就是用色彩对美好娓娓道来的诗人,你在大海里,你在稻田里,你在夕阳里,也在尘埃里。
你好像不知道,你的画有多可爱,收藏着灿烂的日子。
我问你会不会画那边的世界,我喜欢鬼怪,喜欢妖魔,喜欢奇幻的东西。
你画了那家绿色的小店,你说,或许那边的世界和这边的世界也没有什么不一样的。
“你……是我哥的朋友吧?”
春回过脸,谢景明端着他的杯子,头发乱糟糟的,看起来是刚从楼上下来的样子。
他看了眼时钟,下午三点十分,是谢景明起床下楼找东西吃的时间。
他朝谢景明笑了笑,“嗯。我来找你们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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