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65

“我毫不怀疑，斯内普先生，但是请原谅，同时我也毫不怀疑布莱克先生一定是受到了某种程度上的袭击。”

校长室里，邓布利多正站在他的办公桌后面，满面笑容的看着站在他眼前的男孩儿。

说男孩儿或许有些勉强。因为斯内普现在已经和邓布利多差不多高了。只不过他站在那张办公桌的另一面，矮了几个他台阶，因此而不得不抬起头来看着邓布利多。

校长办公室里的空气依然干燥而温暖，或许是为了保护墙壁上那些多嘴的壁画。

斯内普的视线从邓布利多背后的壁画上扫视而过，他阴沉的目光让其中几个巫师皱眉躲到了画框背后。他听见画框里传来窃窃私语声。

“如果布莱克告诉您，是我袭击了他。那么我必须提醒您，教授，他向来讨厌我们斯莱特林，这是我们都知道的。我只能说，这是无端的指责。”斯内普面无表情的打断了邓布利多喋喋不休地唠叨。

“哦！”邓布利多的右手在眼前挥了挥，仿佛在驱赶什么令人厌烦的扰人牤。

他说，“布莱克先生并没有提出对你的指控，西弗勒斯。事实上，他还说过，应该要感谢是你把他送到了医务室。”

“既然如此，我看不出为什么现在我站在这里接受您的问询，教授。”斯内普脸色阴沉。他看见一张壁画中的人钻过一张张画像，向教室外的画像走去——他毫不怀疑，他一定是赶着去和他的好友们传递这个早上在办公室里听到的消息了。

“难道就因为我是个斯莱特林吗？”斯内普问。

瞬间的沉默在校长室中蔓延，邓布利多摘下他的眼睛缓慢的擦拭着。他问道，“你为什么会这么想，我的孩子？”

“为什么会这么想？”斯内普控制不住地看向邓布利多的眼睛。

即便他在整个早上都告诫自己，安静的在校长室里待着，等待这一次漫长的说教结束。可是等到真正面对着邓布利多的时候，他却不可避免的感受到那股在胸腔中蔓延的怒火。

“哦，我猜，大概是因为我是个斯莱特林，而我惯于接受这样不公正的对待，教授？”

“又或许，是因为您和其它的教授们对斯莱特林的学生失踪一事漫不经心，却对一个不知道为什么昏倒在楼梯角落里的格兰芬多学生格外关怀备至？”

斯内普看着邓布利多，仿佛下一秒就要越过那扇宽大的办公桌去揪住他的袍子，质问他。

他盯着邓布利多的眼睛，笔直的看着他，等待他给出一个回答。

“我很抱歉没有立刻解决你关心的问题，西弗勒斯。但是我向你保证，我们已经询问了雷古勒斯的家人——”

“如果你真的感到抱歉，那你就会去找他。你应该向他道歉。而不是在这里向我道歉。”斯内普打断邓布利多。

他逐渐开始理解伏地魔。开始理解为什么他会满不在乎的称呼眼前这位被誉为全世界最伟大的巫师为一个“呱噪烦人的老蜜蜂。”

“也许他正在哪个角落里受伤。也许他正现在某种困境里无法脱离出来，急切的等待着什么人的帮助。”

他看着在他的注视中始终沉默不发一语的邓布利多。对方将反复擦拭过的镜片重新架回鼻梁上，仿佛是一道墙壁，让他得以在安静的位置去观察。

斯内普等着邓布利多，用眼神去等待他的一个回答。

然而邓布利多说出口的话却令他越发失望透顶。

“我们已经联系了雷古勒斯的家人们。西弗勒斯。”邓布利多看着他。

擦拭得过于闪亮的镜片让斯内普看不清邓布利多的表情，但他猜测，那一定不会是什么令人感到欣喜的神色。

“然后呢，先生。”斯内普阴沉的开口，仿佛在催促他说下去。

被人誉为最伟大巫师的邓布利多颓然叹气。

“……你必须知道的是，西弗。很多时候，我无法干涉——”

“你不能？”斯内普粗？”

“人们都这么说你——你无所不能。不是吗？”

邓布利多的脸上显露出一点痛苦的神色。但他很好的隐藏了这一点情绪。在斯内普的严重看来，他不过是用手指点了点自己的胡须。

“我恐怕那是人们对我有了一些不切实际地期待。”

“所以说你其实并没有那么厉害。”斯内普克制地说。

他的脑子里只剩下雷古勒斯的脸。

他几乎看不清近在咫尺的斯内普，双眼被染成灰黑的淡红色。他想道，‘瞧呀，果然是因为他们是斯莱特林。’

如果不是的话，为什么同样姓氏的兄弟两，境地却是如此不同？

一个遥遥不知去向；一个他就躺在宿舍的床上也有人关怀备至。

布莱克成了那个唯一的宠儿。斯内普想。

不仅仅是那些傻乎乎的姑娘们；即便是男孩子们，或者说是教授们、甚至可能是其它的巫师们，可能在他们的心里，只有西里斯是那个真正、唯一重要的巫师。

“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我想我现在应该去上课了，教授。”斯内普隐藏在宽大袍子中的攥成拳头。他低垂着头，那厚重的油腻发帘挡住了他的脸，邓布利多也看不清他的表情。

花白胡须的邓布利多还想说些什么，但是斯内普已经打算转身离开。

“我想，我应该还不必被您关禁闭吧，教授。”他走到校长室的门前，最后转身看了一眼邓布利多，“当然了，教授。下次我会记得绕开楼梯的。以免我们会有类似这样不必要的——误会。”

“……”

斯内普很快离开校长室回到了塔楼，沿着漫长的阶梯，他能听见两侧挂画传来的窃窃私语声。他走过那个晚上的那条楼梯拐角——那里恰好没有一张壁画可能碰巧看清角落里发生了什么。

回到教室的路上，他依然在想着雷古勒斯。

无论是寄给纳西莎的或者是寄给罗齐尔的信都没有回音。只有他唯一寄给伏地魔的那封信传来了回音，可是羊皮纸上寥寥几笔。

’专注在你的学业上，我的孩子。‘

’你不应该因为布莱克家的孩子而分心。‘

’还有一年的时间你就要毕业了，我迫不及待的想看看你的成果。‘

’就像你小时候那样。‘

就像’小时候‘那样。

斯内普明白，他值得是自己发明的新魔咒。

伏地魔喜欢和他讨论魔咒、魔药以及其它所有一切和魔法相关的事情。然而对于身边人的事，他却总是兴致缺缺。无论是贝拉的婚礼、或者是雷古勒斯的下落，对于他来说，可能不会比待成熟的曼德拉草更重要。

抵达变形术课堂之谦，斯内普最后看了一眼窗外的天空。

霍格沃滋上空什么也没有，除了大片的乌云——那昭示着狂风暴雨即将到来。

‘他永远也不会给予我更深切的情感，就像我无法控制地给予他的一样。’

‘也许。对他来说。’等到第一声雷鸣响起，斯内普走进了变形术的教室，‘一根柳木枝条也会比我更加重要。’

这想法让他沮丧。

但他习惯了，很快就投入到变形术的课堂中。

1996年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以形容的味道，配合着虫尾巴那副他讨好的嘴脸，越发令人恶心反胃。

斯内普冷冷地看着坐在他对面的男巫，毫不掩饰嫌恶地扔下了手中的餐巾，推开椅子就准备离开。

“哦，西弗勒斯！”虫尾巴喊着他的名字，下一秒，就被一阵飓风刮到了墙上。他手里那半碗没吃完的麦片粥洒在了地上，溅上斯内普地袍角。

正举着魔杖地斯内普皱了皱眉。

”我从来不记得，我们的关系这么亲密。”懒洋洋地腔调，斯内普讽刺地笑了一下，“毕竟，我难以想象。假使和你的关系变得亲近，会有怎样糟糕的下场。”

差点儿透不过气的虫尾巴在窒息之前被斯内普放到了地上。男巫收起魔杖转身离开，虫尾巴慌张地喊着。

“斯内普！你应该对我更客气一些！我是黑魔王的仆人！我会把你所有的秘密都告诉他！”

“秘密？”正要转身离去的斯内普停顿了一瞬，他转过身来看着从地上爬起来的虫尾巴。

“真有趣。”

拖长地腔调让哆哆嗦嗦站起来的虫尾巴冷汗涔涔。他缩着脖子，被迫接受男巫的注视。

斯内普一直绕着他走了一整圈，最后才在刚才转身的地方停下来，重新看向他。

“告诉我，虫尾巴。我很好奇，为什么你会认为自己能活着再告密一次？”

“特别是，从我的房子里活着走出去告密？”

虫尾巴尖叫一声，栽倒在地上。他尖声叫嚷着，“你做了什么！”他的脸色泛白，不停用双手抓挠着自己的皮肤。

可是斯内普冷冷地看着他，半晌，直到他几乎昏过去，他才挥手抖开披上的斗篷，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大门。

凄惨地尖叫声还在身后响起。

“你做了什么！你这个臭蝙蝠精！你这个恶毒的肮脏鼻涕虫！”

“主人会看穿你的！”

“他会惩罚你！”

“他会让你后悔你的背叛！”

那震耳欲聋的尖叫声直到斯内普离开蜘蛛尾巷依旧在那上空盘桓。

1976年

没人知道雷古勒斯去了哪儿。

新学期开始后，如期举行的魁地奇赛驱散了霍格沃滋上空阴霾地气氛。

斯莱特林的球队一度为队员发过愁。但是不过短短一下午，他们就找到了替代雷古勒斯的人。他们和格兰芬多的比赛依旧打得火热，斯莱特林的学生们从不大声加油——除了早已不在霍格沃滋的伊文斯——但格兰芬多的加油声也足以让城堡里充斥着令人心烦意乱的吵嚷。

就在最终迎来学院杯冠军的那个下午，独自留在图书馆里看书的斯内普收到了一封来信。

那个下午是格兰芬多与斯莱特林的学院杯决赛，胜利的学院可以挣得一百五十分的加分，全校师生都去了魁地奇球场。图书馆因此而显得越发宽敞。

斯内普就坐在他惯常会坐的那个位置，安静地往自己的课本上写下各个详尽的注解——他想，如果雷古勒斯回来了，他会需要这些注解的。那样的话，他就可以很轻松的跟上自己错过的课程。

他写得那么详细，几乎是把课本改写了一遍。

他写了瞌睡豆如何切片、写了毛茛的根如何切块、写了魔鬼汤剂应该如何正确搅拌……等到他写到，应该如何安抚骚动不安的鼻涕虫以便能把它正确分成大小合适地小段时，一封表皮肮脏地信被猫头鹰扔到了他面前。

沾染着泥土和水痕地信封，那上面写着他的名字。

‘亲爱的西弗勒斯’

多么熟悉的笔记。

在猫头鹰也离开的图书馆里，斯内普不得不承认他在看见这行熟悉的文字时眼眶发热。

他迫不及待地拆开了信封，想知道雷古勒斯究竟去了哪儿。

然而等到他读完那封信，他更宁愿这封信从未到过他的手中。

远处传来雷鸣般的欢呼声。斯内普听见从球场的方向传来的狮吼和奏乐。不用猜，今年的学院杯冠军也是格兰芬多。

‘如果雷古勒斯在，就会不一样。’

如果雷古勒斯在，也许斯莱特林会胜利；如果雷古勒斯在，也许今天他也会去看比赛；如果雷古勒斯在，他就会抓着他的手恳请他不要去。

如果雷古勒斯在，他会告诉他：所有他之前所说的、所猜的，都是假的；即便是真的，也丝毫不值得他去冒险。

可是雷古勒斯不在。

唯一证明他在的那封信，正缓缓燃起火焰。

“别！”斯内普下意识地喊出口，声音太大，在空旷的图书馆里回荡。

下一秒，他就被图书馆里的禁言咒惩罚，只能呆愣的僵立原地，看着那封带着雷古勒斯会能会去往的方向线索的信烧成灰烬。

那信上只有短短的两行字。

‘别担心，西弗勒斯。我决定去毁掉那个吊坠盒。这样，你喜欢的伏地魔就会回来了。’

‘你说得对。我们不应该眼看着错误发生。’

而现在。他正眼看着一个注定的错误发生。

以一种无可转圜的形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