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6年

圣诞节到来时，马尔福庄园迎来一场最盛大的狂欢。当斯内普被带领到会客厅中时，他已经对眼前的景象不再惊诧。

“西弗勒斯！”伏地魔在他踏进会客厅的瞬间发现了他。

高挑瘦削的男巫从椅子上站起来，大步走向他，脸上满是傲然的笑意。

“哦，西弗勒斯。瞧瞧，我的幸运儿！你就像是我的幸运女神，每个你到来的圣诞总会带给我最好的消息！”伏地魔的手搭上斯内普的肩膀，将他半拥在怀中向前走。他的嘴唇附在斯内普的耳边，“感谢梅林，我亲爱的西弗。提议通过了评审，即便是在霍格沃滋，从圣诞过后，你也能够自如使用所有你想要的魔法了。”

他们从一群又一群围成圈的巫师们身旁走过，斯内普听见他们毫不克制的大笑声。

“老天！我真不明白，为什么这么长的时间里，我们始终无法对麻瓜使用魔法！”

“他一直不同意我提出的方案，于是我就对他用了混淆咒，这下那个林场已经属于我了。”

“麻瓜们真可爱，我不过是用了一点荧光咒罢了，现在他们每周都会自发来给我送金币。”

周遭的巫师们脸上洋溢着的笑容真切而狂热，伏地魔紧贴着斯内普的耳朵，他低沉地声线盖过会客厅里所有的嘈杂声音，“瞧，西弗。瞧，我告诉过你，有天赋的人应该获得自由使用魔法的权利。看看，现在只不过是一小步而已，但这一小步的成果让大家多么快乐啊。”

对于自由使用魔法的权利这件事，斯内普从不怀疑这应该是每个巫师的权利。

如果一个小巫师也能在自己的家里、在暑假时自由使用魔法的话，他想这世界上一定会减少许多令人烦恼的悲伤故事。

可是现在，当这件事真正实现，他却隐约感受到一丝怪异。

“怎么了，我的孩子？”伏地魔紧紧拽着他的胳膊，如同一只秃鹫拖拽自己的猎物般，将他放在了那把唯一地主座上。

当斯内普在那张椅子上坐下时，他能感受到空气中的滞涩。可是这一秒钟的滞涩就如同是幻影，立刻消散无踪。

伏地魔敲响了自己面前的银色高脚杯。

这下无数道视线开始毫不掩饰地看向长桌前方，黑洞洞地瞳孔对准了伏地魔和斯内普，一张张笑脸凝实成虚伪地面具。

“圣诞快乐，我的朋友们。”伏地魔举起他的高脚杯，一只手还按在斯内普的肩膀上。

“我非常高兴的告知各位，就在上周，我们的法条终于通过了评议会的审议，从今天起，自如使用魔法将成为每个巫师的权利。”

“让我们为这项工作的无私奉献者——皮尔斯·辛克尼斯先生——举杯。”

无数高脚杯被举到半空中，斯内普目之所及是一双双赤红的眼睛——充满贪婪、**。

他对这场秃鹫与财狼的欢迎会感到无所适从，却不知道问题出在哪儿，只好把这归结于“不适应这种场合”。

伏地魔一直在他的耳边低语，“你会喜欢这一切的，西弗。”

“你是我所选中的孩子，你会在我的指导下逐渐变成另一个我——我的继承者、我的跟随者、我的意志的表现。”

——

‘你会成为另一个我。’

‘你会继承我的思想、我的意志、我的过去、我的未来。‘

’让我给予你这无上的荣耀。‘

’你会成为另一个我。‘

——

在马尔福庄园里举办的圣诞舞会从来没有在清晨前结束过。当伊文斯出现在宴会上时，他的身上还落着积雪。

那股寒气破开了温暖沉醉的宴会氛围，让西弗勒斯·斯内普感到自己重新恢复了呼吸。

伊文斯是跟着一名高大、体格健硕的男巫走进会场。对方刚走进宴会就向伏地魔走来问号。

男巫的神情谦卑而憧憬。他和伊文斯长得很像，同样有着卷翘的黑色短发和一双厚实的嘴唇，黑色的眼睛耷拉着，眼角眉尾向下，看上去敦厚无害。然而当他站在伏地魔的面前和他探讨刚刚通过评议会的法条时、当他们为未来那充满希望的魔法界愿景而干杯时，他的眼睛里展现出显而易见的**——如同其它巫师一般无二地赤红的眼睛。

“伊文斯。”斯内普率先向跟在男巫身后的男孩儿开口。

伊文斯穿着一件深蓝色的袍子，刚刚走进来的时候落满了积雪，现在肩膀处还留着一片湿漉漉地水痕。

他的表情看上去和在霍格沃滋时相比显得更加厌烦疲倦，那双总是只睁开一半的眼睛四处环顾四周，带着仿佛是在宾斯教授课堂上的那种昏昏欲睡地无聊感觉。

他听见斯内普在喊他，没有立刻看向斯内普，而是先瞥了一眼正在和自己的父亲交谈的伏地魔。过了一会儿，他才仿佛是刚刚发现斯内普一般兴致缺缺地打了个招呼，“哦，西弗勒斯。你也在。”

男孩儿的语气太过稀松平常，仿佛现在只不过是霍格沃滋的又一场典礼现场。

“西弗勒斯。”一只手搭上斯内普的肩膀，“你的朋友吗？”

斯内普转头，正对上一双猩红地眼睛。

伏地魔的脸上挂着那种如同奶油糖霜般地微笑，他转头看着伊文斯，“为什么不向我介绍一下你的朋友呢，西弗？”

皱眉的伊文斯感受到身后父亲的手。

他的父亲雷蒙·埃弗里是伏地魔狂热的追随者，他屡次想要把伊文斯介绍给黑魔王，但是却始终没有机会。

就在今年圣诞前夕，他们致力于推进的法条通过评议会后，伏地魔史无前例的表示，将会把一个重要的任务交给他去执行，并让他出席了今年在马尔福庄园里举办的圣诞晚宴。

每一年的圣诞晚宴都仿佛是食死徒们的一场狂欢。马尔福家族向来受到黑魔王的偏爱，众多食死徒都迫切希望获得一张宴会的邀请函，好让他们能够面对面的在伏地魔面前展露自己的野望。

对于雷蒙·埃弗里来说，倘若他能在今天让自己的儿子伊文斯·埃弗里获得黑魔王的青睐，那么就算是从霍格沃滋退学也不是什么特别重要的事了。

雷蒙将手掌抵在伊文斯的后背，无声地鼓励他。他迫切的希望伊文斯能表现一番，而伏地魔将会像其他所有人一样的认可伊文斯。

伊文斯总是能获得所有人的喜爱。

可是被父亲寄予厚望地伊文斯却并没有如同他期望中那样表现。

“并不是朋友，先生。”伊文斯说话时看上去总是有些闷闷不乐的，“恰巧是霍格沃滋的室友。”

“啊！”伏地魔笑着说。

斯内普看了一眼伊文斯的表情，对方却没有看他的。

伊文斯看着伏地魔，不顾身后父亲推搡，他平淡地自我介绍道，“我是伊文斯·埃弗里，先生。非常荣幸见到您。”

来自伏地魔的注视在两人之间转了一个圈，最后落在斯内普的身上，“西弗，你怎么不跟我说说你在学校里的朋友呢？”

“伊文斯常提起斯内普，大人！”雷蒙终于迫不及待地上前一步，代替自己的儿子向黑魔王介绍他，“他们是很好的朋友。事实上，伊文斯从霍格沃滋退学一事也主要是为了替斯内普出口恶气！要我说，邓布利多近年来的确对斯莱特林的学生们都太过严厉。”

“啊。”伏地魔重新看向雷蒙，“原来如此。”

搭在斯内普肩膀处地手心转了个方向，改为抓住他的肩膀。伏地魔看着雷蒙，“我听说过这件事。”

“你的儿子非常优秀。他维护了斯莱特林的名誉。”

“雷蒙，我认为将这个任务交给你是非常正确的决定。”

当伏地魔提及“任务”时，雷蒙的视线闪现出一种狂热，“当然，主人！”他迫不及待地展露自己的忠诚，“当然！我们会尽全力完成您的要求！”

“你错了。不是我的要求，雷蒙。”伏地魔打断了他，“这是食死徒们的期望，是为了我们更好的未来。”

“你做得一切，都是为了整个巫师界的未来，雷蒙。”

伏地魔说这些话的时候，抓住斯内普肩膀的手微微用力，仿佛是在强调自己话语的正确性。而感受到这一点的斯内普仰头看向站在自己身侧的男巫，对方脸上的笑容真诚而坚定，如此富有感染力。

“我的光荣，大人！”

父亲狂热地呼喊没有引发伊文斯的半点儿共鸣，相反，他低垂着头，害怕被人看见自己失望地眼神。

他在心里想着，‘抱歉，西弗勒斯。’

‘我没办法成为你的朋友。’

如果可以，他也希望彼此能成为好友。然而跟随父亲出入食死徒聚会的这几月来，让他越发看清一点：人们的命运，并非是由自己掌控的。

即便是从霍格沃滋退学，也不会让他获得自由。

而他现在只能站在这里，垂着头，听着父亲狂热的保证，在心中默默向梅林祈祷：他希望有什么外部的力量能够阻止他的父亲、阻止这整个房间里的该死的巫师们。

但他无力阻挡。

他看见了这一切事物的走向，无法避免地听见伏地魔的嘱托。

“狼人是非常重要的助力，雷蒙。我希望下次见面时，你能弥补罗齐尔的过失，带给我一个好消息。”

那道鬼魅般低沉的声音停滞了一瞬，补充了一句，“或许你可以带上你的儿子，雷蒙。他看上去会给你提供不小的帮助。”

“哦，天呐！”

伊文斯听见自己父亲反复的道谢。

他的手被一把抓住，像是呈递贡品般向上托举，伊文斯猛然抬头，正看见伏地魔手中的魔杖抵住自己的手臂。片刻后，不待他的反应，一阵刺痛传来，顺着魔杖接触的肌肤，纹身般地蛇形游上他的肌肤。

手臂上的图腾还在持续性地散发灼热刺痛，可是传进伊文斯耳中的却是接连不断的祝贺。几乎是宴会上的每个人都在祝贺他的父亲，那些甜得腻人的调子喊着他的名字，称赞埃弗里家的荣光。

恍然中他他只看见自己身前的斯内普。

伊文斯的视线从斯内普的脸上扫过。对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空洞而苍白，就像他平时在宿舍里看到的那样。他从对方的眼睛里看见自己的影子——他的脸上挂着和斯内普一样的表情——空洞而苍白。

片刻后。伊文斯的手被放下了。

“你的儿子叫什么，雷蒙。”

这不是黑魔王第一次问起他的名字。

但他的父亲依然用愉悦的音调仿佛第一次一般介绍起他，“伊文斯，大人！伊文斯·埃弗里！”

伊文斯看向伏地魔，发现对方那双红色的眼睛正牢牢盯着他。他的脸上带着笑容，一种别有深意的笑容，令人琢磨不透他的想法。

“那么，伊文斯。我希望你能成为你父亲的好帮手。”

说完，他突然松开了搭在斯内普肩膀上的手，转而对斯内普柔声笑道，“也许你可以和你的好朋友一起聊聊，西弗。我猜，我们这些老家伙的宴会让你感到乏味。”

伊文斯看着斯内普缓缓点头，然后在伏地魔的注视中向会客厅外走去。

伏地魔的视线跟随者黑头发的少年离开会客厅，等到那个影子从视野中消失后，他便转而看向伊文斯，脸上的笑容没有改变，“你还在等什么？”那语调没有起伏。

伊文斯敏锐地感觉到父亲的呼吸有一瞬间滞涩，他立刻垂首不语，跟在斯内普的身后离开了会客厅。

一离开会客厅，他就立刻用眼睛在大厅里寻找斯内普的身影，很快在通向二楼的楼梯处发现了斯内普。

“西弗勒斯！”伊文斯立刻跑向楼梯处。

斯内普显然听见了他的呼唤声，因为对方迈上二楼的脚步停顿了片刻。但是他没有回头，继续向二楼走去。

伊文斯不再喊他的名字，转而三步跨上了楼梯，挡在斯内普的面前。

“西弗勒斯，你知道雷古勒斯去哪儿了吗？”伊文斯气喘吁吁的。

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斯内普终于把视线放到了伊文斯的脸上。他缓缓摇头，“你有什么头绪吗？”斯内普阴沉地询问。

伊文斯谨慎地左右看了看，又抽出魔杖来施了个闭耳塞听咒。

“我听说他不见了。”

“朋友告诉我，他没有去霍格沃滋。我去过布莱克家，但是他们好像对雷古勒斯的去向满不在乎。”

“是他给雷古勒斯摊派了什么任务吗？”伊文斯用眼神看了一眼刚刚他们走出来的会客厅。

伊文思的意思很明显，他在暗示，是否是伏地魔的任务导致雷古勒斯一去不回。

“真糟糕。你听见了，西弗。我父亲被要求去拜访狼人们，邀请他们加入食死徒的组织。”

“现在，我恐怕也得跟着去了。”

“也许我会和雷古勒斯一样，一去不回。”

“希望我们还有机会再见面。”

“还有一年的时间你就毕业了，西弗勒斯。等到你毕业，希望你能有机会离开英国。最近很多人都在准备移民的事情，大多选择去法国。你也许可以学点儿法语。我听说他身边那个叫罗齐尔的家伙就是从法国来的，也许你可以让他教你一些简单的法语。”

伊文思的嘴巴没有停下来过，他站在斯内普的面前，将他拦截在楼梯上，接连说了许多。

他仿佛在这短短的几分钟里，把他本应该在这个学期里和斯内普在霍格沃滋交流的事情全部都说了，但是斯内普一直没有回答。他忍不住询问般又喊了一次斯内普的名字。

“西弗勒斯，你还好吗？”

‘不。我不好。’斯内普低着头，不敢出声。但他点点头，算是回应了伊文思的疑问。

事实上，从伊文思开始询问雷古勒斯的下落时，斯内普就感受到一种揪心的懊悔。

有几次，他差点儿就对伊文思说出雷古勒斯的去向，说出那封只有他自己知道的信的内容。但是当他低垂的视线扫试过伊文思刚刚被刺上纹身的手臂时，这念头立刻打消了。

‘雷古勒斯已经离开了。’他想，‘就因为我说过的几句话。’

‘也许沉默更适合我。’

‘或者，至少让我想清楚该说什么之前，还是让我沉默吧。’

一直到最后，斯内普都将那个秘密含在嘴里。他把那封信在回忆里咀嚼吞咽，反复吞吐，最后沉淀在胸腔中，坠得他在楼梯上身体不断下滑。

最后，是伊文思发现了他脸色的不对劲。

“西弗。你看上去脸色真难看。”

话题早就从那些沉重的讨论中变化到了两人近期的生活，伊文思在对话中暗示好友，即便是退学了他的生活也不差。他对斯内普说，“你真应该好好休息。你大概是花了太多时间学习了。”

“来吧，让我送你回房间吧。”

“我听说你一直住在马尔福这里。”

伊文思抓住了斯内普的胳膊，将他从溺水般沉重的思绪里拽出来，陪着他回了那间一直为他留着的房间。

“马尔福对你还算不错。”伊文思在他的房间门口向里看了两眼房间的陈设，随口这么说，“我爸爸不太喜欢他们家的人。不过现在看来，至少马尔福算是真正关心你。你应该趁着机会多休息。”

斯内普随着伊文思的话环顾这间房间——宽敞、明亮、紧靠着种满了玫瑰地花园，一抬头就能看见连绵花海风景。炉子里烧着丰盈的柴火，将整个房间都熏成松香地暖意。

他想起上次圣诞聚会时，马尔福的惨叫和越发苍白的脸。

继而突然想到：就连马尔福，他也许久没说上两次话了。

斯内普转过身对着伊文思点了点头。

等到伊文思转身打算离开时，斯内普叫住了他。

“如果有消息，我会给你写信的。”他说。

伊文思笑了起来，带着些坏小子地意味，“就算没什么消息，也记得给我写信。”

“猫头鹰总能找到我的，只要你真的愿意给我写信。”

说完，伊文思转身匆匆离开了二楼。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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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part 68 happily merychrisma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