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猜疑

一时无话可说,白檀回了句可以,两人就这样相顾无言地坐了半晌。

花期年开门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两人僵坐的景象,被他们两个吓了一跳,上面先摸了下白檀的额头,温度正常不像是发烧。

一言难尽地退后两步看着他们:“你们抽什么风呢?”

昨晚莫名其妙被谢霖人身攻击也就罢了,今早还在门口恐吓她,偏就跟她过不去是不是?

白檀不好解释前后经过,反倒是谢霖忽然清醒过来,一把将人拉到旁边,嘀嘀咕咕不知道说些什么。

眼看着花期年的表情从惊恐到疑惑,再到了然,最后甩给自己一个意味不明的眼神,白檀心中忽然就有些没底。

她那么聪明,也不知会否看出什么。

白檀假借喝茶掩下眸中不安的情绪,不多时,听到花期年拍拍胸脯说了句放心,谢霖这才起身出门。

大咧咧地往石桌旁一坐,不等白檀开口,花期年先一步开口解释:“他让我陪你洗澡。”

白檀猝不及防,一口茶水喷了出去。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手指颤抖着指向花期年,又不可置信地指了指门外,完全不相信这是谢霖能说出来的话。

花期年噗嗤一声,笑得花枝乱颤,白檀一看便知又是在戏耍自己,不由得翻了个白眼,扭过身去背对着她。

“诶呀,逗你的。”花期年将她身子扭回来,倒了杯热茶递过去:“不过差不多,他让我陪着你泡药浴,免得被趁人之危。”

白檀小口小口喝完一整杯茶,喉中的不适感终于缓缓消失,听了花期年的话,不解地嘶了一声。

“可是,等谢霖回来我才能泡药浴,有他在怎么还要拜托你?”

花期年捂住嘴夸张地惊呼一声,凑到白檀面前,眼中闪烁着八卦的光芒:“你们关系都这——么好了啊?”

药浴可不是完全无事的,若是药性够烈或是泡药浴者体质过差,都容易直接昏死过去,需要第一时间把人捞出来。

白檀正好二者都占了,若是没人在旁边看着点,直接一命呜呼都是可能的。

让谢霖直接从浴桶里捞姑娘?怕是会被他娘把腿打断。

花期年本意是调笑他们两人的关系,可看着白檀不解的目光,笑容逐渐凝固在脸上:“你该不会……真不知道吧?”

虽然听不懂她在说什么,但是白檀可以确定自己应该是真不知道的。

她自己也泡过药浴,可她没有财力买上好的灵草仙草,每次都是收效甚微,同理,她所能感受到的痛苦也并不强烈。

听花期年话里的意思,似乎会很疼。

白檀的脸色发白,僵硬着直起身子,忽然不是很想泡这个药浴了。

花期年:“……?”

别一下子就被她照顾死了啊!

着急地站起身,围着白檀用手掌扇风,期间还不忘出言安慰:“不疼的!真的真的不疼的!真的!”

这份恐惧一直维持到药浴准备好。

白檀穿着寝衣坐在床上,等着花期年来唤她,光是闻到空气中的药香,白檀就已经感受到那份痛意。

“阿檀姐姐~”花期年从屏风后冒出头,两侧的粉色荷花随着她的动作晃来晃去,看在白檀眼里,就像是药草成了精。

不知怎么,白檀好端端地脸色更白了几分,花期年心道不好,上前扶起白檀,一路走一路安抚。

即使做了许久的心里建设,但在看到那一片乌黑浓郁的热水时,白檀还是痛苦地闭上了双眼。

白檀长出一口气,颤抖着伸手解开衣襟,想了想还是决定只穿着肚兜和亵裤,三两下脱下寝衣,白檀小心地坐在浴桶旁。

花期年在一起凝神看着她,表情难得正经:“我就在旁边,你只管下去就是,若是痛晕了我会把你捞出来的。”想了想,又忍不住叮嘱:“忍一下。”

她幼时洗精伐髓也是靠药浴,痛晕过一次又一次,深知其中的痛苦,不忍心催促,就这样静静地站在一旁等白檀下定决心。

白檀扒着浴桶的手一直在发抖,她从小就很怕疼,就算以前挨过那么多打,也没能练出一身钢筋铁骨,依旧怕疼。

可为了活下去,她必须迈出这一步。

反复深呼吸几次,白檀先伸出脚体验一下,并没有想象中的痛感,于是小心翼翼地迈进半条腿。

一股酥酥麻麻的感觉顺着小腿向上攀爬,像是螳螂从上面走过,带来一阵阵刺痛感。

好像没有想象中那么疼?

白檀的心放下了几分,又把另一条腿迈进去,痛意明显了几分,但完全可以容忍。

手在乌黑的浴桶中摩挲着座位,不慎脚下一滑,整个人噗通一声掉了进去。

巨大的声响惊动了门外侯着的谢霖,急忙起身跑到屋门口,手在锁扣上按住,不敢进去又心急如焚,只能在门口高声问:“怎么了?!”

花期年吓得不敢说话,踉跄着退后几步,颤抖着声音回应谢霖:“无……无事。”

就在她面前的浴桶里,白檀披散着头发,一直手扒着浴桶边缘,指节用力到泛白,露出水面的肩膀上布满了黑色的纹路,源源不断的血色顺着纹路往外冒,直到汇入药水中,变成乌黑的浊色。

谢霖从她的声音中大概能猜到屋里发生了什么,转身跑到窗边,用力拍打边框吸引屋中人的注意力:“修复丹田本就不易,要先排除毒素,然后重塑筋骨,一定要坚持住!”

毒素?

花期年的视线下移,看着源源不断涌入药水中的液体,可视化的毒素原来是长这样的吗?

任外面的喊声多大,浴桶里的白檀都听不清半个字。

在她周围的世界像是笼罩了一层薄膜,模糊的声音不断在周围回响,闷得白檀心烦。

有一瞬间她甚至想出手扭断他们的脖子以求清净,可只要稍一动弹,灵魂就如同遭人鞭笞一般,疼得白檀只能打出痛苦的气声。

碎裂的丹田周围魔气浓郁,发了疯似的四处乱撞,白檀一次又一次咽下喉中的腥味,坐直了身子硬挺着。

这几味草药是她特意挑选的,效果最好,劲头最猛,早在下笔的时候她就预想到自己多半会被扒下一层皮。

在一开始蓬莱山主给她的药方中,品阶最高的几味药便都是用来驱逐魔气的,魔气不散,就算重铸了丹田也于事无补。

她与魔气共存十数年,甚至它的难缠,与其耗费多年徐徐图之,不如干脆下一剂猛药,不是它死,便是自己亡。

谢霖说的对,她自己的命应该由自己做主。

一直等到外面的天色由白变黄,浴桶里猛地传出“噗通”一声,惊醒了旁边昏昏欲睡的花期年。

急忙跑过去,捞人裹布一气呵成,花期年一把将人塞进被子里,摸着白檀冰凉的手背,不禁暗自嘀咕。

“这明天真的还能接着泡吗?”

说是要泡百日,可白檀这状态能坚持下来三日就算好的了。

白檀的颈间有一抹黑,花期年动作一顿,抬眸看了彻底昏迷的白檀一眼,咬牙扒开被子,可惜只是一根挂在身上的草药,并不是她所想的黑纹。

轻轻将被子盖回去,黑纹消失得无影无踪,花期年心中纵有千百个疑问也无处可查,干脆直接奔向门口,唰的一声打开屋门。

“喏,进来吧?”

门外的谢霖像是热锅上的蚂蚁,额头上的汗顺着脸侧流入衣领,见花期年面色如常,悬着的心才算放下。

站在门边远远地望了一眼床上呼吸均匀的人,看来这第一道难关就算过去了。

“明日可不见得会比今天轻松,”花期年倚在门边,下巴朝着白檀点了一下:“她真的要每天都泡吗?”

自己刚开始洗精伐髓的时候,尚且知道间隔开日期,免得用力过猛出什么事。

白檀不该不知道。

谢霖没有正面回应她的问题,只是模棱两可地点了点头:“她心里应该有数……后面几日还要继续拜托你了。”

本就不是什么大事,花期年不甚在意地摆摆手,接受他的道谢。

太阳已经彻底西沉,裴府的仆从已经沿路点起了灯笼,匆匆路过此处门口,又避之不及地逃离。

怕晚风太凉打扰白檀休息,谢霖抬手关上房门,垂头低声道:“我要出去一趟,短则十来天,多则一两月,还请你这段时间多费心。”

“出去?”花期年面露不解,一个两个的往外跑什么:“你又去干什么?”

谢霖看她一眼,没说话。

想起近日不见踪影的花师兄,花期年忽然反应过来,满脸写着嫌弃:“天天装什么正人君子,一有歪门邪路就都上赶着去。”

看来看去,她花期年居然成道德标杆了,真是好笑。

并不在意她的恶语相向,谢霖看着屋门,垂眸掩下里面的歉意:“我一定要进去仙山。”

哪怕不为了仙草烬,为了白檀他也要进去问个明白。

不太对劲。

花期年看着谢霖若有所思,迟疑地摸了摸下巴:“你……”

话到嘴边,又不知如何开口,毕竟她没有从白檀身上察觉出怪异的感觉,贸贸然询问反而容易应激。

想到这里,花期年咽下了疑问,不太自在地清了清嗓子:“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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