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十六章

“师父,来,看!”

在医修过来给自己看诊之前,景山带着喜不自胜的表情,先盯着自己受了伤的手腕,再难掩羞涩地问:“你看出什么没?”

景宗主眯着眼睛,凝视着他那肿得更吓人的手腕,心疼道:“伤得有些严重。”

“啧。”景山收回手,露出这你就不懂了的表情。然后在短暂地嫌弃过景宗主后,他开始对着这只手认真道,“师父,我觉得师安有几分喜欢我。”

景宗主:“???”

景宗主:“! ! !”

景宗主:“你从哪看出来的?”

景山不喜欢景宗主大惊小怪的样子,为了让景宗主也感受到他此刻的快乐,他耐着性子解释了一番:“要不是心里欢喜,他怎么可能掐我掐得这么紧,一副生怕失去我的模样。”说着说着,他还轻笑了一声,开心的心思一点也不作假。

景宗主一听,当即知道景山又“犯病”了。

因为过去被折磨的经历打下了不好的底子,景山拒绝不了他人的喜爱,也会在碰到想要的“东西”时一头扎进去,中途不管受到什么对待,都能用自己奇奇怪怪的念头,独特的诡辩,将自己的遭遇向人人喜爱的好方向上推。

这时,别人说什么他根本不会听……

*

另一边。

从左念这里知道了前因后果,大师伯开始不好意思再找师安。

而在大师伯和左念面面相窥的期间,一旁的木屋里有了动静。

清瘦的身影突兀出现,先是拉开了老旧的木门,再伴着吱嘎一声,不紧不慢地走了出来。

瞧见这个祖宗出来了,大师伯和左念下意识想要转身。

而出来的人过于倨傲,明明看到了门旁的师父和师弟也当作没看到,只一边散漫地挽着袖子,一边平静地走到水井旁,打了一桶水,洗了洗手。

大师伯对着他的身影沉吟片刻,终是开口了:“忙着呢?”

师安没有说话。

大师伯尴尬,就与他说:“那你忙吧,师父先走了。”

“你就这么走了?”

在大师伯准备离去时,师安终于张开了嘴,说出了他看到大师伯之后的第一句话。

与左念清脆悦耳的声音不同,他的声音沙哑,没有干劲,永远都像别人欠了他钱一般,从不会与人好好说话。

“我伤那人是谁?”

大师伯愣了一下,回:“那是你掌门师叔的弟子,名叫景山。”他告诉了师安景山是谁,见师安甩了甩手上的水,表现得有些淡漠,又想转头离开这里。

可这时,师安再次叫住了他:“他住哪儿?”

大师伯表情古怪地回头:“你问这做什么?”可能是怕师安心里不痛快,还要找景山麻烦,大师伯说,“你别与他计较了,他性子古怪不是没缘由,你就忍忍吧。”

师安不理,甩完手上的水,直接拿起放在石桌上用油纸包裹的东西,往大师伯和左念所在的位置走去,并在越过两人的瞬间张开薄唇:“他住哪儿?”

大师伯见他油盐不进,立刻来了火气了,“够了!景山虽然言行有失,但他对你并无恶意,如今你已经伤了他,还不依不饶地做什么?难道你认为你那一下不能算两清?还是你真当长恒是你可以为所欲为的地方?”

被骂了一阵子的师安前行步子不乱,慢声回了一句:“你这脑子能坐稳长恒长老的位置,倒显得正道很有容人的雅量。”

一直跟在他们身后默默走着的左念一听不干了,“你这叫什么话?!”

师安没理他。

渐渐反应过来师安是什么意思,被骂了的大师伯不生气,转而甩着袖子,跟在自己大步流星往前走的弟子身后,语气缓和下来了:“你找景山做什么?”

师安起初不是很乐意理他,只是想到自己并不认识长恒的各个山路,又很烦躁地说:“我虽是觉得他很烦,但我知道他没有恶意,也没想着伤他,是他自己娇气,受不得拉扯,还得麻烦我走这一趟。”

这是什么意思?

大师伯傻眼了。

其实大师伯不是不明白,师安这话相当于要去给景山赔不是,只是这些日子以来大师伯从未见过师安如此讲理,为此只觉得天要下红雨了。

而他身旁的左念没有他这么好的定力,就指着师安手里的东西,吃惊地张大了嘴巴:“所以你找景山师兄是为了给景山师兄赔不是?”

“不然呢?”师安嗤笑一声,“你们这般惊讶,倒让我怀疑你们正道平日里都是怎么处事的。”

大师伯这时接受不得,先纠正了一下是我们正道,然后才说:“可你之前打你师兄师弟时下手也不轻,我也没见你事后不安啊?”

师安淡淡道:“说你蠢,你还接住了。同门师兄弟,切磋本就是常事,若切磋的时候不用实力,只讲平和,那我随你来长恒是来修行的,还是来玩闹的?还是你以为你门下的弟子日后离了山,遇到的魔修都会跟他们点到为止。”

“师父不是那个意思。”

“既然不是,我为何要愧疚?”

“那你也不能第一天就动手啊?”

“我如果不在第一天动手,我怎么知道你带不带得好弟子。若是你教不好,我为何要在你这里久留。”

一直听到这里的左念这时不服了,“那你还嘲讽我们了!”

“那叫嘲讽吗?那叫实话。”师安脚步停下,刻薄道,“你能说我言行嚣张,却不能说我判断有误。”

大师伯和左念被他这样讥讽了一番,心里起了新的火。随后师徒三人来到了景宗主那里。

景山听说他们的来意,只笑呵呵地看着对面的师安,一句怨言都不曾有过。

大师伯则在一旁说:“师安方才不是有意伤你的,大师伯这就带他来给你赔个不是。”

在大师伯说话的期间,师安抿着唇,背脊挺直,坐在景山对面的嚣张气焰瞧着完全不像是来道歉的,倒像是来示威的。

景山不想计较这种小事,就想轻轻掀过这篇。

而后,一直冷漠坐着的人忽然弯下腰,将自己手边的油纸包推向了坐在对面的景山手边。

景山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又用没有受伤的那只手打开了油纸包,发现里面是些红艳艳的小小山果,顿时开心了起来。

捧着这些山果,景山一双眼睛直直地盯着师安,因为还想与师安相处一段时间,就在之后接了一句:“大师伯,我知道师安不是故意的,我也没想着计较,就是……我这手目前伤了,能不能劳烦师安这两日看顾我些?”

提起这个要求,景山还有些不好意思,便以温柔和善的表现打底,只希望对面的师安不要拒绝。

闻言,一直安静坐在他对面的师安慢慢地歪过头,先是凝视他一阵子,又平静起身,接着衣袖荡起一个利落的弧度,并在景宗主和大师伯的注视下来到了景山的身边,一把抓起了景山手里的油纸包,准备要走。

不过在走之前,师安细长的手指抬起,点了点太阳穴,先暗示景山去看看脑子。

景宗主见此再次头疼起来。

“师父……”

过了一会儿,被人暗指脑子有病的景山按住心口,惴惴不安地叫着景宗主,“你看到了吗?”他问的途中,还用手模仿了一下师安的动作。

景宗主刚想告诉他不必介意,就见他忽然站起来,似笑非笑道:“他走前跟我点了点脑子,一定是让我没事的时候多想想他。”

“这怎么可能!人家讨厌你讨厌到果子都收走了,赔礼都不赔了!”

“你懂什么!”景山反驳,“那是他怕我吃坏了牙!”

景宗主听到这恨不得五官皱到一起:“什么乱七八糟的!而且你这个年纪,你能懂什么是喜欢?”

景山不爱听这话,直接反驳:“我怎么不懂,养我那人都与我说过了,当我看到一个人会心跳过快、面红耳赤、心里像是堵着一口气、手脚不住发抖、怎么看他怎么都不舒服那就是我喜欢上他了。”但他没有与景宗主说他这个喜欢,是喜欢朋友的喜欢。

景宗主被他气得说不出话,也懒得告诉他,他如此言行,在所有人看来就是他喜欢师安,有意纠缠的意思。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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