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有受伤?”镜歌关切地向天雨询问。
天雨娇羞地摇摇头,相公这样关心她,心中早乐开了花!
罔象对旱魃道:“夔魖还托付了我们兄弟几个一件事。”
“何事?”旱魃问。
“说你有个夙愿,想要蜕去旱魃这身皮,一直没有如愿!”
野仲也道:“有我们兄弟几个助你,保准方圆十里无人打扰,这次绝对万无一失!”
“需要我们帮忙吗?”镜歌好心问道。
旱魃拒绝道:“多谢。有他们几个就够了,就不劳烦风神了。”
镜歌微微颔首,不再多问。旱魃却一把把他拉住,退到一旁悄声言道:“容我多言,有些事,还是予你知比较稳妥,算是我的前车之鉴吧。”
“还望不吝赐教。”
“你成为风神,承了应龙的武神之位。但你有所不知,庚辰并非天界所言,自愿化作**川渎四方神胤的。而是法力尽失,魂识溃散。而我,亦不曾想有朝一日会流落人间,屡遭诅咒和驱逐。而这一切,全因那场战事导致!亏我们立下奇勋,却因神力尽丧,沦为天族弃子!所以,我想告诫你,如果你不想沦落到我们这般田地,就决不要动用神力参与人族战事!”
镜歌有些不解,神族会因此而丧失神力吗?那天族存在的意义是什么?停战止戈竟成了惩罚?
“那前辈的法力又是如何得到了恢复,又为何要以雀神的身份示人?”
“你可有听说荒族的禁地百啸山?昌明与蚀宸的殒身之所。那是一方令人闻风丧胆,谁都不敢靠近的鬼蜮。残存的灵识并没有如传言般湮灭,而是几经轮回,早已面目全非。若不是受了百啸山的指引,我也不会……但百啸山的启示总有代价!”
“百啸山?”
紧接着,一个更令人震惊和难以置信的信息从旱魃口中道出,“还有一事……你天父,天尊霁恒他……他也丧失了大部分的神力!知者甚少,正是由于年少时也参与了人族战事。所以你切记,切记不要重蹈我们的覆辙!”
镜歌不敢相信曾严格教导他的天父竟丧失了大部分的神力!若天族众人得知,难道天父也会沦为弃子吗?
“天道无常,命运本身就是为人族所作。人族叩问天地则为命,过眼云烟则为运。不要以为神族就可以与天数相抗,我们没那么神圣和伟大。但我们又偏偏享受人族的香火,所以不和魔族打仗,还能干些什么……”
先祖也曾试图化解过人族的内部纷争,但却使自己受到了损害,就此放任不管。可是千万年来,为了证明自己存在的价值,却深陷与魔族为敌的泥潭。不仅滋生了魖族,还诱发了诸如翏阳教一类的反神论调。这难道不是天族自己选择的命运吗?
览冥在远处注视了镜歌许久,见镜歌与旱魃说完后,却一直发呆,便走过来问: “你在想什么?”
镜歌本来还在苦恼,见览冥靠近,便惨淡地付之一笑。
这时,野仲上前冲览冥问道:“小子,兄弟我忘了问你,你是怎么将旱魃体内的魂惑之元捻灭的?”
览冥不解,闭口不答。
罔象的屁股后头跟着游光,他俩也凑上来问:“我们也想知道!”
览冥仍不予作答。
野仲皱了皱眉,笑道:“我们大哥只告诉我们到时实话实说就行!所以我们哥几个真好奇,那魂惑三元你是怎么破解的?”
“直说罢了。”
罔象转了转眼珠,狡黠而笑:“这么说,神族的三宗罪是尽人皆知了!”
览冥一听立刻汗毛竖起,镜歌就在身旁呢!
野仲却跟着起哄,“他们荒族和天族势不两立,从小的教化里就有这些根深蒂固的东西!自然对答如流了!”
镜歌淡淡一笑,看不出情绪。
览冥看向镜歌,想要极力解释对方在自己眼里是唯一不同的!但若此刻说这番话会不会显得虚情假意?
天雨立刻不满,“你们还八大宗罪,十大宗罪呢!荒族、魖族向来作恶多端,竟还有脸骂我们!送你们四个大字,恬不知耻!”
“哎哎,小娘子!我见你生得标致,才不跟你一般见识!你可别逼我动手啊!”野仲撸起了袖子。
镜歌立刻伸出手臂将天雨护在身后,“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天族不可免,诸位皆是如此。”他不愿争辩,芥蒂本身,解释本就无济于事。
一团风起,镜歌跃于拏云之上。览冥以为镜歌要就此作别的,却听镜歌对他道:“还要一起吗?”
览冥睢盱地看着他,像瑰思着一幅绮丽的谜团。随后应下,也一同跃上拏云的背脊。
拏云在云衢间驰骋,伴随着啾啾风鸣。在镜歌身后,览冥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平静与安宁……
忽地,镜歌感觉肩膀一侧一沉,竟是览冥的头压了上来。他立刻僵住,不敢动,丝毫不敢动。天雨在后面瞧见,嘻嘻傻笑:“我的乖乖,你家主人这是睡着了?”绛九绕着主人连飞了两圈,确认主人的确是睡死过去了!突然没人管,绛九高兴地像是野孩子,拼命绕着拏云撒欢!拏云甩甩尾,想赶不走这只纸“蚊子”!
三千年前——
那年,览冥刚满千岁。在荒族,千岁是灵力初成之时。但很多荒族中人在不满千岁之时,就已术法修成,千戟、沉沙皆是如此。览冥却没人教,法力十分低微。
因绛九的残魄在安乘拢里续命已久,虞渊的地祇公说,若再不修葺凡身,便再难维系。转凡的关键之物却仍有一件没有凑齐,便是上古暗金。虽称为金,却并非金石,而是一种金系植物。此金,平荆山独有。在人族眼中,平荆山与寻常山峰没有什么区别,看不出是神山。但却是上古三大山脉兮崤、十埃、卧辽上的奇峰之一。以蕴藏神石、秀玉、珍禽、奇修著称,而此暗金之植不过是它的覆草罢了。
览冥抵达平荆山山脚,此山虽高却不嶕峣。悬泉瀑布,清荣峻茂,莺啼鸟啭。地祇公称,此山属天界领地,归风神殿所有。而风神长于民间,因与神界较为疏离,所以常驻此山。他为人宽厚,应该不会刁难。但以防生变,还是速去速回为好。
于是,览冥沿着颉曲的山径而上,沿途晨雾霭霭,葱蒨松篁间皆是露水、寒气。终于在一松柏倒挂的绝巘处,看到了暗金!此暗金熠熠生辉,但人族却看不出。览冥略微点脚,踩着磐石飞掠到了绝巘上。他心中暗喜,正欲摘下之时,突然细小的沙石窸窣下落,抬头一看,磐石上的一双眼睛正不满地盯着他,只听磐石用低沉的声音道:“荒族小儿,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我来此处只为寻得暗金,并无他意!”
“荒族的话怎能相信!但你采完便走吧,不许耍赖,亦不可逗留!”
“谢山神!”览冥小心地将一簇簇暗金装进特制的锦带。刚要离开,一道旋风就将他狠狠打落在地!
览冥慌忙起身,连忙致歉:“在下打扰风神的雅境了,这就离开!”
“荒族妖孽,竟敢擅闯天族圣地!”只见一仪表堂堂的英俊男子坐于一青白玉笔上,两目炯炯有神,有一种不容置喙的气度。
“我此番前来,只为求得平荆山一寸不值钱的草皮。并没任何恶意!”
“哼!哪怕是平荆山的一寸灰你也别想带走!是生是死还得问问我这只笔!”说着,那人大喝一声,就见那一柄青白玉笔的毫端横扫,一剂墨汁铺洒而出,在植被上陡然落下一段潦草的墨迹。览冥拼命躲闪墨渍,可任他躲避,却似乎怎么也逃离不开对方的鼓掌。仿佛是在按照对方的笔画亦步亦趋,那人作壁上观,仿似在戏弄!
突然一记又一记的重击不停打在览冥的身上,生生将他脊梁敲断!览冥口吐鲜血,耳边骨头碎裂的声音如此清晰!他哪怕死,也绝不向如此狠毒之人求饶!堂堂天界武神竟连他这个一个无名小卒都不肯放过!他不过是要一寸草,何以招致杀身之祸!
只听那人冷冷道:“不问自取是为贼也!小恶不惩,必至大患!”
哼,如此文过饰非,天族还真如传闻般,悭吝恶毒,虚伪至极!
览冥立刻化作虺形,还好有灵蛇之珠庇体,否则早就命丧当场!凭借一点残存的灵力当即朝山崖下滚去,是生是死全由天命吧!
“魔族还真是伎俩多端。”那人伫立在山崖边朝谷中望去,不屑一顾。待他离去,方才青白玉笔墨迹留下之处寸草无存,一“死”字赫然在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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