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来杀我的？”苏凝指着自己，满脸无辜，“可杀了我又有何好处？”
凤郁苏轻轻抬眉，眼神落在她肤如凝脂的脸上，“秦妤妍今日能出宫非比寻常。”
“她道是皇后娘娘的懿旨，等上元节行完祭天礼后，她这个太子妃才能名正言顺的入主东宫。”苏凝恹恹的瞥了凤郁苏一眼，轻声抱怨：“我怎么觉得，这人虽是来杀我，但是因为你呢。”
凤郁苏垂眸失笑，轻轻摇头，“阿凝很聪明。”
“真是因为你？”苏凝摊开小手，冲着凤郁苏挑了挑眉：“那算起来，今儿酒楼的损失也得你来赔。”
“明儿就纳采了，阿凝还与我算的这般清楚？”凤郁苏看着那只手，轻而易举的用大手包裹住，驱散了苏凝手心的冰冷，“此事交给我。”
“呀！”苏凝轻声惊呼，“我把三哥忘啦。”
凤郁苏忍俊不禁，偏头勾唇笑了起来，笑声低沉悦耳，“三公子若知晓你快到侯府才想起他这个哥哥，必定心里受伤。”
苏珩的确是被苏凝忘了，但他也没真蠢到一直待在酒楼，反而比苏凝和凤郁苏先回到侯府。
因着翌日长公主要带着媒人上门提亲，凤郁苏这次送苏凝到了门口后便转身回了王府。
“阿凝。”苏夫人一看到苏凝，拽着她转了两圈，确定并无受伤后才放下心，“今晚的事我和你爹都听说了。既然有了刺客，那此事便不能草草了结。哪怕是最后要关了酒楼，刺客一事都得查清楚！”
“罗州怎么说？”苏岑拿着小扇子在煮茶，苏夫人说完后他才开口。
苏珩道，“罗大人会调查清楚此事。”
“时间。”苏岑蹙眉，“那人是来刺杀阿凝的，背后之人必定位高权重。罗州一个小小的府尹，真查出凶手他敢动手？”
凶手不难猜，难得是如何拿到证据，没有足够说服力的证据，此事定国侯府便只能咽下去。
“爹爹，您可别去衙门找罗大人喝茶哦。”苏凝眸色微亮。
苏岑冷哼，“他那衙门有侯府舒坦？要不是他迟迟未将赌约兑现，我都懒得走这一趟。喝茶是没错，我却赔了上好的九曲红梅。便宜罗州了！”
苏凝掩唇偷笑，靠在苏夫人身边柔声道：“娘亲，明儿大家还要早起，今晚都早点睡吧。”
“明儿你在绣楼待着，不许下来。”苏夫人叮嘱，“六礼才过头礼，日后还有的走呢。若是纤儿也过来，我便让她上楼去陪你。”
永王府要去定国侯府提亲的消息并未隐瞒，正月初二这一日，大街小巷便传开了。
初一传出凤世子和千阳郡主在王府时便有男女之情，初二两家迅速将提亲事宜班上日晨。
一时间，有人说这是欲盖弥彰，有人说这是有担当。
但更多的说是永王妃觉得千阳郡主不错，又曾在膝下养了十五年。
如今凤世子早已到了说亲的年纪，却迟迟未定下亲事。
她和永王盘算一番，觉得千阳郡主无论品行容貌，都堪为上乘之选。
二人一合计，索性趁着这股子莫名的东风来定国侯府提亲。
让众人更惊讶的是，此次提亲竟然还请动了长公主，一时间，议论纷纷，倒是将那传言扭转了几分。
百姓间的议论以凤世子和千阳郡主郎才女貌为主，又在想着到底是谁居心叵测，为了毁坏二人名声，将他们的关系传的不伦不类！
外头讨论的纷纷扬扬，身处漩涡中心的定国侯府反倒是最安静的。
一大早，天蒙蒙亮，下人们拎着竹丝扫帚将门前的积雪和枯叶扫干净，换上刚从城郊暖房里送过来的绿植盆栽。
等晨曦轻轻柔柔落在新换的墨底棕字牌匾上时，侯府的几位主子才起床，开始吩咐人上了早膳。
苏凝没下楼用早膳，她每日醒的迟自然起的也迟。
苏岑和苏夫人惯着这个女儿，素来不乐意大早上叫醒她，任由她睡得自然醒。
等苏凝揉着眼睛从困意中爬出来时，日头已经升到半空，屋檐上的积雪在太阳照耀下，正在慢慢融化，滴滴答答，清脆悦耳的雪融声落在青石板上，倒似是有了江南细雨绵绵的氛围。
“姑娘。”柳叶伺候着苏凝洗漱穿衣，但她守在小院里，没让苏凝出门：“夫人说了，今儿是纳采的好日子，您是待嫁女，按理不能出去的。”
苏凝懒洋洋抬眉，素手落在一旁新换的绿植上，撵着那叶片轻轻摩挲：“那些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定亲前从未见过的男女，在纳采这日当真忍得住不去看上一眼？”
“可您不一样，您和世子朝夕相处十五年，最近更是常常见面。反正您的好您的坏，世子早已知晓。世子长得如何，您也知晓呀。”
“凝妹妹。”凤纤提着裙摆，一路小跑着进了绣楼，她在屋檐下换了干净的鞋子才进来，“你真不去外头看看？”
苏凝示意她看柳叶：“小柳叶今天得到的命令便是将我拦在绣楼内，半步都不得踏出。”
凤纤幸灾乐祸的弯着眉眼笑，“那你可当真是少了个看好戏的机会。阿凝，凤郁苏待你是真的好。”
苏凝撑着下巴，“若待我不好，我才不嫁呢。”
“他竟然给你弄了两只活蹦乱跳的大雁。”凤纤说的夸张，“寒冬腊月，候鸟都得迁徙至温暖的男方过冬。也不知这两只大雁是他从哪里弄来的，我真怕大雁冻死咯。”
大雁是忠贞之鸟，一般男方上门提亲时会打上一对大雁送来。
苏凝对这些并不执着，但有总比没有好。
“如今呀，大家看你都是羡慕嫉妒呢。羡慕你能得凤郁苏宠爱，让他把你放在心尖上疼。嫉妒也是如此。明明你回了苏家后，按理该是她们想的那般，宠爱不再，荣华不再，身份地位也不如她们。可谁能想到，苏家摇身一变成了定国侯府，而你也成了皇上钦封的千阳郡主。”
凤纤似是感叹，轻轻埋怨，“我的亲事怎么还没找上门呢。”
“皇上和皇后看似对顾苇河很满意。”苏凝小心翼翼的提醒。
“顾苇河不得对我负责吗？”凤纤一个着急，“那晚……”
说到这里，她便有些心虚。
苏凝点破她，“那晚，是你对他无礼。他是听从世子的意思，负责的将你送回王府，免得你出事。”
闻言，凤纤更幽怨了，嗔怒的瞪了苏凝一眼，朗声感叹：“饱汉不知饿汉饥啊！”
二人没再提顾苇河的事，对着那两只大雁倒是很好奇，重新说起了今日纳采之事。
*
前厅，苏岑与长公主坐于首位，连明面上的世子生父永王都降了一个位子。
永王妃和苏夫人坐在另一边，二人的位子又比永王低一点。
“年前本宫便已经下过聘书，按理是无需再走一回的。但郁苏的意思是，既然是正儿八经上了日程，六礼不可废。”凤姌捏着袖子，笑道，“这是本宫备下的聘礼，另一份是永王府备下的。”
两份帖子合在一起，苏岑捞过去就给了苏夫人。
他抬了抬眼，觉得牙酸。
凤姌何时这般规矩说话做事，倒是让他觉得浑身不自在。
“阿凝再过些时日便十六了。”凤姌放下茶杯，乐呵呵的道：“依本宫的意思，倒不如在正月将六礼走完，而后将成亲的日子定下。”
“会不会……太着急了？”永王妃终于找到机会插话，“成亲不是小事，要准备的东西太多。年内，未必来得及。”
凤姌哂笑，“凤郁苏都二十了，你们还没将他成亲的东西准备好？既没准备，以前你怎的就去秦家提亲了？”
永王妃被噎的脸色通红，眸色愤恨：“个人有个人的缘法。本妃之前准备的是合适阿妍的，苏凝嫁过去，能要那些不合习惯的东西？”
“你没准备啊。”凤姌看着她意味深长的笑了两下，“你没准备，可本宫准备了！即便是明儿就要成亲，本宫也有法子让郁苏和阿凝风风光光的办这个喜宴！若永王府宅邸不够大，也可在本宫的温泉山庄办。”
这自然不行！
永王妃着急的看向永王。
永王自始至终沉着脸，不置一词。
他今日根本不乐意来。若不是永王妃生不出儿子，这么多年只得了一个女儿，他也不至于如今还被凤郁苏压着说不出话。
幸好，也快四十了，便可以纳妾生儿子了。
永王妃哪能知晓他心中在想着多生儿子的事，见永王不帮腔，她只能梗着脖子与凤姌对上，“郁苏得皇上看重，日后自然得在王府成亲。若去城郊温泉山庄，来往不便。这么多人，难不成都得从京城前往城郊？如今才到纳采，说婚期有点儿早。毕竟两个孩子的八字还没合，等合了八字才能选良辰吉日。”
闻言，苏夫人唇角一勾，将聘礼合上后递给了苏岑：“聘礼一事，我倒是有个疑惑。永王府所出的这聘礼，与之前去秦家提亲时相比，哪个多，哪个少？”
永王妃略苦了脸：“自是一样的。永王府和定国侯府不同，侯府历代经商，这些年自然存了不少金银珠宝。但王府使唤的人多，日常嚼用得是侯府三倍不止……”
话音未落，便见凤郁苏身边的赵言动了动脚步，将一份暗红色的帖子递给凤姌和苏岑。
赵言道：“这是那日王妃去秦家提亲时给的聘礼单子。”
永王妃震惊的瞪向凤郁苏，“你从何而来！”
凤郁苏但笑不语，掸了掸衣袖上不存在的灰尘。
这些，本就是他留给阿凝的。
从他有了进项开始，他每月都会留些出来，看到好的东西也会买下，本来留着是给阿凝做嫁妆的。
如今，虽说换了个说法，倒也没给错人。
永王妃暗恨，绞着帕子满眼不甘心。
苏岑这才满意，敲着桌子道：“那便以此单子来。”
永王妃怒火翻涌，“侯府接了这么多聘礼，嫁妆必定也不少，对吧？”
“这是自然。”说到银子的事，苏岑有的是底气，他道：“王妃与王爷知晓，定国侯府什么都不缺，而最不缺的便是银子。阿凝是侯府唯一的姑娘，这嫁妆自然得比聘礼还风光。”
“纤儿与阿凝同年同月同日生。”苏夫人笑着接话，“来日纤儿成亲时，侯府也会出一份嫁妆，让她出嫁时风风光光，来日也不用在婆家受气。”
永王妃顿觉没脸。
但她依然在心疼那些要送到侯府的聘礼。
二人生气之下，连午膳都没在侯府用，忍着怒火便回了永王府。
没了碍眼的人在跟前，凤姌那端庄的模样立刻收了起来：“累死我了。”
苏岑忍不住讽刺，“装的还真像那么回事。”
“行了，别拘着阿凝了。”凤姌朝后院的方向看了看，只看到两栋并排而立的二层绣楼，“阿凝和凤纤都在，我准备过了初六带她们去温泉山庄住一阵子，等上元节那日再回来。”
泡温泉有助于身心健康，苏夫人很是赞同，凤姌便邀请她一道去。
几人在前厅说了约莫半个时辰的话，苏夫人冲着心思明显不在这的凤郁苏道：“马上要用午膳了，郁苏去绣楼叫一下阿凝和纤儿？”
凤郁苏勾着唇角笑了一下，起身朝后院走去。
苏珩不知何时站在柏树下，看到他摇了摇手中的扇子：“我来问你一个事，祁郡公府的事情，二哥已经调查清楚，你准备什么时候动手？”
“十五前。”凤郁苏边走边道。
“十五……有点慢啊。”苏珩不太满意。
“祁郡公府不过是小事，到了十五，太子的位子，也得换个人来坐！”
他说的轻巧，苏珩却是站在原地，看着凤郁苏远去的背影忍不住沉思。
这是要将太子一脉彻底拔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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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第 30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