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寻点头:“嗯。”
付瑞泽一愣,陡然反应过来什么:“那,那贺寒都走了,我姑父不是白绑了吗?”
杨寻继续淡淡地点头:“嗯。”
“不行!我得放他回去。”
“放回去?”杨寻轻嗤一声:“你确定?别说杨清逸那边没法儿交代,被绑这位会放过你?”
付瑞泽大脑一片空白,抬手抹了一把已经汗涔涔的脸,喃喃道:“那,那怎么办?”
“是谁告诉你贺寒在哪的?”
“苏,苏骆。”
“那把苏骆弄过来?”
“他手脚干净着呢,还受了伤,警察哪会信啊。”
“你和他很熟吗?他为什么会给你报信?”
“对啊……根本就不熟……”付瑞泽一顿,猛然反应过来什么:“是三叔让他告诉我的!既然是三叔让传的信,那不可能只传给我一个,一定有别人!我只是个小喽啰,我的死活有什么紧要的!一定是一个有点分量,最近还惹到三叔的……是谁,除了陈文藻,还有谁……还有——商循!”
“商循那个蠢货把杨思卷送出境走线去了,坏了三叔一石二鸟的局,和姑父家也算是有利益冲突,有动机的!”付瑞泽激动地抓住杨寻,眼里奔涌起热烈又古怪的光芒,“你,去把商循抓过来!”
“我没这个义务。”
付瑞泽猛然从兜里掏出一把弯刀就架到杨寻脖子上:“你去不去?”
“别冲动。别冲动。我不是故意惹你不快。”杨寻抬手做投降状:“我只是觉得这事很古怪。”
付瑞泽神色一顿,迟疑着瞥他一眼:“什么意思?”
“杨院派给你的指令是什么?”杨寻看着付瑞泽,平静道:“是不是只是让你把杨清达绑来这儿?可最近所有人都知道他要杀杨清达一家,杨清就不可能再活着走出这栋楼。但他只是让我们把人绑过来,并没让我们下死手,那该由谁杀他?”
“可别忘了,贺寒跑了,这事儿就成了纯粹的绑架案了。而且绑的还是官员,咱们俩主谋没得跑。你干嘛还要琢磨怎么绑其他人进来呢?赶紧想脱身才是要紧的啊。”杨寻说:“你应该也听说警方最近的动作了,杨清达分管公安厅,他怎么可能没参与部署行动呢?只需要把他在这儿的消息放出去,多少人上赶着来看他,用得着担心和杨院没法儿交代?反正该做的咱们也做了,后续的事情,和我们还有什么相干?”
付瑞泽沉吟片刻耷拉下脑袋,缓缓放下弯刀。
但还不等杨寻松口气,付瑞泽又猛然抬起头来,一把按住杨寻的肩,用尽全力挥动弯刀刺向他。
杨寻眼疾手快,抓住付瑞泽按在他肩上的手,奋力侧身躲开,却也还是叫弯刀在腰侧擦出一道深深的口子,血瞬间就氤出来,在杨寻外套上晕开。
伤口像是突然开闸放水一般,哗一下就喷出刺骨的痛,杨寻有一瞬的恍惚,但既已下手,付瑞泽又岂会只一击就收手,他的弯刀几乎在划开杨寻身体的同时又折转回来,又朝着他的胸口猛攻而去,杨寻反应不及,只能抓住那把弯刀,付瑞泽也一把按在他的手腕上,狠狠转动弯刀,钻进他手心。
杨寻松开捂着伤口的手,攥成拳砸到付瑞泽脸上。
两处伤口已经痛得杨寻卸了力,这一拳比起往常,已然大打折扣,只是打得付瑞泽往后踉跄了两步,但正好够杨寻挣脱他。
可刚一转身,便听枪声响起。
杨寻一双眼骤然瞪大,在几步之外的人群注视下,轰然倒地。
付瑞泽也被枪声吓了一跳,下意识抱起头便往车后闪,人群里头发几乎盖住全部眼睛的男人收起枪,笑道:“泽哥,别担心,我们是来帮你的。”
付瑞泽闻言,忙从车后探出半颗脑袋,“你们谁啊?”
“泽哥真是贵人多忘事。”男人快步朝付瑞泽走来:“我们这几天不是在江边帮忙嘛。”
付瑞泽一愣。
那些散播谣言,找人去杨清达家闹事的人。
来得正是时候。
付瑞泽笑一声,站起身,“正好需要你们帮个忙。”
青年也笑笑:“什么忙?”
“绑商循。”
“泽哥有所不知,因为带小孩去泼狗血的事,我们几个已经上黑名单了,只要被监控扫到脸,他们指挥中心的警报就会滴滴滴响个不停,离我们最近的警力也会时刻准备出警,我们什么都做不了的。”
付瑞泽也不知道,这帮人动了付聪的刹车片。
“没事。他会去的那个地方没有被覆盖。”付瑞泽收起弯刀,麻利地打开车门,把杨清达拖下车。
*
将齐涵泡的那壶茶喝见底,穆寒至的电话也打完了。
名单上的,是被代表的那帮人。不出意外,会议一结束,就会全员通过并购协议。
以很低廉的价格。
穆寒至把茶壶冲洗好,用一次性毛巾擦拭干净放回原位,去负二楼的小会议室,打开投影仪,打印好要用的材料,把电子版备份在桌面,将第一排的桌椅擦干净,再去投影仪后面的茶水间倒上一杯白开水,刚出来,齐涵便进了会议室。
穆寒至朝他颔首,将水杯放在会议室第一排正中间的位置,帮齐涵摊开笔记本,移步主席台。
“电脑拿来给我吧,你可以走了。”齐涵翘起二郎腿靠到椅背上,语调散漫地对穆寒至下逐客令。
穆寒至愣了愣,便连忙送来电脑。
一直到门口,齐涵都还没把视频会话鼓捣出来。
又起疑了?
穆寒至盯着齐涵的背影。
明明没露什么破绽。
“嘿!穆特助。这是要走了?”杨思珈的声音冷不丁在身后响起,吓穆寒至一大跳。
“是。小齐总在里面。二位忙。”穆寒至连忙将即将关上的房门推开,朝里面抬抬手。
“好的。祝你工作顺利。”杨思珈笑笑,朝里走去,平淡的声音在穆寒至耳边略过:“既然决定要跑,可别再回头哦。”
穆寒至浑身一震,她的目光不自觉往里看去,便对上齐涵无波无澜的一双眼睛。
穆寒至用最后一丝理智支撑起她的体面,将嘴角扬起一个算是笑的弧度,重重鞠了个躬,扬声道:“多谢思珈姐网开一面,多谢小齐总宽宏大量,我一定守好岳溪湖。”
说完穆寒至便关上房门快步离去,齐涵的目光粘上杨思珈:“怎么就醒了?”
杨思珈走到齐涵桌前,拿起电脑回主席台:“来给小齐总当助理啊。”
齐涵的目光继续粘着她往前:“岳溪湖?”
杨思珈专心敲着键盘,漫不经心回话:“你不是要去真州开分公司嘛,就给你喽。”
说着,杨思珈两手撑着下巴,甜腻腻道:“夫妻嘛。”
齐涵愣一下,起身要去挼她,但电话接通了,投影仪上全是人,便只能坐回去,轻咳一声,正色道:“我手头有一份名单,是经伦最近排查出来的,会被处理的人员,大家核对一下,看看有没有认识的,然后我们再谈并购的事。”
“小助理。”齐涵看着没入镜的杨思珈,一板一眼地说:“分发一下名单。”
“好的小齐总。”
*
付瑞泽坐在车里,一等男人把商循弄下去,便又发车。
男人快步绕到他的车门外,扣了扣车窗:“泽哥就走了?”
“我还得赶回去料理我爸后事,这儿先麻烦你们看顾。”付瑞泽朝青年笑笑:“在三叔下令前,不要轻举妄动。我晚点送吃的过来。”
男人点头。
付瑞泽为男人的顺从舒爽一笑,垂头看了一眼手刹,脑袋上便被一个硬硬的东西抵住。
付瑞泽浑身僵住,只敢转动眼珠瞥向男人。
“你……”
男人藏在头发下的一双黑漆漆的眼睛弯起:“搞清楚,谁才是替罪羊。”
*
有上午的5个人打样,并购成了毫无悬念的一件事。
除了杨思珈和齐涵,与会人员17人,难得寡言。
几乎齐涵问什么答什么,不到40分钟便商定了所有人的价码。
齐涵又一板一眼地让小助理打印合同,送过来给他签字。
杨思珈乖乖应是,点开桌面上只字未改的合同一键打印,装订好,送来给齐涵签字。
众人不约而同倒吸了一口凉气,旋即七嘴八舌地和杨思珈招呼寒暄,短短几秒又猛地沉寂下来,还好齐涵也签好了字,说会立马派人送合同上门签字,投影仪上的人头们便跟被打的地鼠似的飞速消失了。
“哎呀小齐总。”杨思珈坐到桌子上,轻轻一转,脚便踩到齐涵腿上。
再眼波流转着轻轻踹掉一只拖鞋,踩到他腿心:“开会这么久,看都不看人家一眼。”
齐涵叹了一口气,起身顺势将杨思珈抱进怀里,把她挂到身上:“时间还早,要不要再睡睡?”
“这几天睡得够多了。”杨思珈把脸贴在他胸肌上,懒洋洋的:“会见律师吧。”
“好。”齐涵点点头,平静地目视着前方:“我爱你。”
“是是是。我也爱你。”
齐涵笑笑,淡淡重复:“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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