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 29 章

帘帐轻合,烛火尽熄,内室安静地只有蜡烛燃烧时偶尔发出的呲啦声。

赵椿什么都不懂,他眼睛被蒙上了,也不能通过她的表情来判断她会不会难受。

他的手也不能乱碰,只轻轻地垂在身侧。

空气有些凝滞。

他只能通过声音来感受她是否高兴。

空气有些凝滞

此刻,她已经平静下来了,眼皮轻轻地阖着,满身的疲惫,只摆了摆手,说道:“算了,你出去吧。

不太合适,会痛。

痛大于快乐,她有些害怕,想了想便把锦被拉高,整个人都埋进了被子里,暗室里只有悉悉索索地拉被子的声音,不一会儿就安静了下来。

锦被是上好的蚕丝做的,贴在脸上很细腻,不会有粗粝感。

但是愉悦还是有的。

他的脊背如一张拉满的弓,难受地靠近她,在不冒犯她的距离内汲取她的气味。

江映宁的味道很好辨认,她身上有一种淡淡的花蜜的味道,尤其是眼下这种时候,身体被汗水浸湿,这样的味道更加浓郁。

他低低地哀求,鼻尖轻轻蹭着她的手,很听话的求着。

江映宁指尖微微颤了颤,翻过了身来,她看着他,问道:“难受么?”

她抽出手,轻轻摸了摸他的发,眼中是一种看不明的意味。

这个场景多么似曾相识。她曾经也这样哀求过,被人下了药,很没有尊严的求过。

“嗯。”

他低低地应声,靠近她,却不敢碰,说道:“疼。”

一个高大的男人伏在锦被上,她热得冒汗,他身材好,性格也好,江映宁在他身上是能找到感觉的,今日若不是发现不太合适,或许她会继续下去,现在不上不下地吊着,反而有种不尽兴的感觉。

“去洗个澡,很快就好了……”她摸了摸他的头,想起从前那些事,到底没了心情。

“去吧。”

她话已经说得很清楚了,赵椿终于缓缓地直起身,不敢再求。

“您不高兴了?”他问。

“没有。”

赵椿放开了她的手,愧疚地道:“是我做得不好……”

他掀开了帘帐,木质的脚踏上落满了衣服,几乎都是他的,他摘下眼上蒙着的巾子,一件一件地捡了起来穿上,然后才拉门出去。

茗烟跟寄云都守在门外,看他出来那么早,颇为差异,不过两人都只是侍女,主子的事情她们不好过问,因此也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内室的情热的味道终于散去,她起身坐了起来,拉开了帘帐,让月光透进来,自己则拿着帕子仔细地清理身体。

上衣完好地穿在身上,只袖口微微地被他撑了起来,手臂如藕般雪白滑腻,那是他忍到极致的时候用力卷起来的,只探到了锁骨的位置,然后就收了回去。

他听话。

所以江映宁打算留他。只是那东西并不很合适,她吓了一跳。

夜逐渐沉寂下来,她累了,沉沉地睡去,这一夜身体没再发冷,也没再失眠。

只是偏厢显然不是那么的平静,他回去后也没惊动旁人,自己前往靠近月亭的井边取了两桶水,回来之后就把自己关在净房,就着这两桶冷水泡。他从来不知道这种事这般难耐。

他的父亲是个不苟言笑的男人,会看经书,也会写一笔很不错的字,但是他从来不教这个儿子什么,只看着他在役房中备受磋磨地长大。在赵椿的印象里,他的父亲从来只会沉默地看着他,那双眼睛里只有麻木淡漠。

所以他从小就会忍耐。

可是今日在她房里,他第一次觉得,这种明明倍感快乐的事如此磨人,不仅她难受,也让他自己备受折磨。

那截腰肢纤细得不可思议,他两手掌心圈拢,便能完全掌握。

一泼冷水浇在身上,炽热的感觉依然没有消退。

他在里面待了一个时辰,出来后,脖颈有微微的红意。净房是封闭的,没有外头透气,他出了屋子到院外去,坐到了长廊的石阶上,低着头沉思。

江映宁是他身边的第二个女子,第一个自然是他的母亲。

那是个柔韧如蒲草的女人。

印象里,她母亲是很温柔的,长得不算漂亮,却又一双明净好看的眼睛,说话也温柔。她跟父亲不一样,那个男人是后来被发配到岭关城的,做了最苦最脏的活儿,因为武力出众,没人敢惹,后来遇到了他的妻子。

役房的女子注定过得不好,常遭到一些意图不轨的男人的侵犯。

他会保护她,把那些欺负她的男人打得满地找牙。

只他实算不得爱她。

天上一轮圆圆的月亮,院子里空无一人,廊上这处对着风口,极为凉快。赵椿又不合时宜地想起了江映宁。

她看着他的时候,眼睛是平静的,也许有一点点的**,但是绝对达不到喜爱的程度。或许对夫人来说,她只是需要一个合格的,能让她某种程度上感到快乐的人,很显然他刚好符合标准。

赵椿低头,他伸出手臂,借着模糊不清的月光看了看自己的身体。

正当年轻,健壮有力。

可是他失败了。高大的体型压在她身上的时候,她会难受。而且也不合适,有一种会把她撕裂的感觉。

长廊下,男人用力锤了锤柱子,似有懊恼之意。

当夜,他做了个梦。梦里还是那张样的月光,他扶着她,苦苦哀求,最后得到了回应,可是很快画面一转,他又被掀翻到了地上去,再抬头,她已经坐起了身,一双漂亮的眸子冷冷地盯着他。

他心口一闷,蹭的一下坐了起来,待睁开眼时,才发现已经天亮了。

……

江映宁已经很久没有这样一觉到天亮了,中间也没有醒,睡得很沉。好的睡眠能让人心情好,她梳洗过后吃了点东西,然后再喝的药。

她眼下喝的正是那日在罗定,诸位医者一道定下的方子,其中还有一味珍贵的黄龄。

这味药的用量大,到现在已经快用完了,茗烟已经让人到各处去搜集。

上午衙署需要议事,邬正青是过了隅中的时候来的,这时候已经接近午饭的点了,她留了他用饭。

“罗茂典封了几日的城,如今已是引起了恐慌,城内百姓不明缘由,都不敢出门了,你看要不要贴个告示,安抚一下民心。”他夹了一块鱼肉,正仔细地挑着刺,今天饭桌上正有一道,做得很是入味,他夹了好几筷子。

“可以。”她顿了一下,又道:“你再准备一下,过两日设宴,昭告城内所有官员富强,侯爷病愈,心情大好,值此机会款待众人。”

他迟早要暴露在人前,至少现在侯爷这个身份她是需要的,岭关便是民风彪悍,也容不得一个没有丈夫的女人做主。待再过些时日,她羽翼丰满,真的能把江若宜带走的时候,侯爷这个身份便可从这世上消失了

如今,她便是要把赵椿推到人前的意思。

邬正青挑了挑眉,说道:“行。”

他很少有反驳她的时候。

“那东西大营怎么办,两年了,西大营在敖达手里还算不错,但是东营不行,已经乱成了一锅粥,人都萎靡,哪还有一点上阵厮杀的气势。”他气愤道。

江映宁:“把朱老将军请回来的,他有经验,总好过什么都不懂的新人。”

她吃了小半碗饭就吃饱了,然后搁下筷子,不再动。

邬正青看着她跟喂猫似的,眼皮子忍不住地抽了抽,问道:“你说谁去请合适?”

江映宁看了他一眼,眉梢轻挑,说道:“当然是谁撵的谁请。”

这说的便是宣侯了。

当年他来岭关的时候,朱老将军什么都不知道,人在营里好好练着兵,一回头,天上忽然掉下来上京来的权贵,搁谁身上不郁闷。而且不过两年,就把他从总领的位置上拉了下来,换了个只会谄媚的无名小卒上去,谁不心寒。

下午的时候,邬正青去了营地见赵椿,他告诉他,西大营需要一位统领,岭关只有朱老将军合适,但是当初把人撵走的是侯爷,所以如今也需要他去将人请回来。

赵椿默了一下,认真地应了,邬正青没有告诉他要如何做,只是简单地说要请,这便是要他自己想办法的意思。

下午值守的时候他问敖达:“朱将军是个什么样的人。”

敖达从营房的角落里翻出一个酒囊,他拧开塞子喝了一口,然后递给赵椿,大赞道:“将军神武,用兵出奇,很是厉害。”

想了想,敖达又补充道:“不过也是个暴脾气,受不了磨磨唧唧的人,他在的时候,北边儿都能安泰不少,没人敢惹他。”

赵椿问他有没有什么喜好,敖达思索片刻,只道不知,但是听闻将军年轻的时候热衷于搜集兵器,越笨重的越好。

也是有点意思,但凡疆场上驰骋的人,无不是喜欢轻便的武器,不费力,这位将军倒是反着来的。

赵椿沉思了半刻,而后就着他递过来的酒囊喝了一口,谢过他后便回了府中。路上他一直在想,要如何把这位沉寂多年的将军好好的请回来,一时有些出神,不知觉听见一声尖叫,他顿时收了脚,低头,才发现是江映宁那只猫儿。

它坐在载满花草的园子里,露了个软软的尾巴出来,就耷拉在甬道上,他心里想着事,没有察觉,不小心踩着了它的尾巴尖儿,这才惹得它叫了起来。

赵椿把它抱起来,粗糙的手掌摸了摸它的尾巴,似是安抚。

它微微挣扎了一下,看起来绵绵软软的一团,小小的爪垫蹬起来却极有力气,异常活泼。

慢慢的,小猫儿好像不疼了,舒服地蹭着他的手。

不过一会儿,甬道的尽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待那人走近一看,原是茗烟,她看猫儿在他手里蹭得欢乐,才道:“原来跑到了这儿来,夫人找它呢,寻了半天了。”

他敛眉,把猫儿递给了她,说道:“我方才……未曾注意,踩着了它的尾巴。”

茗烟闻言,仔细地察看了下这小东西,发现它活泼着,便道:“它淘气着,便是在夫人身边也到处跑,没人看得住,让它乱走,也算给它个教训。”

“对了,夫人寻你呢。”她看了眼手中的猫,说道:“正好也寻着了它,不若跟奴婢一道过去吧。”

闻言,他微微抬头,有些愣神。

这句话就像风拂过面颊一般,惹人心底发痒。

年轻人的心燥热的,一旦尝到了甜头,脑子里的东西便不是自己能控制的。

一上午,没有脾气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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