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椿随着茗烟一道去了正房,走在路上的时候,她怀里抱着的猫儿一直盯着他瞧,那双眼睛圆溜溜的,还半歪着头。
如今天将将昏暗,已是申时末了,正是晚饭的时候,守门的侍女打了帘子,甫一进门,正好瞧见寄云在桌案旁摆饭,江映宁则懒洋洋地坐在圈椅上,她看见了猫儿,伸手接了接,随口问道:“跑哪儿去了,再找不到,我可要让人在府里各处的水沟捞一捞了。”
她说完,看见茗烟身后的他,面上也无太多别的表情,只是淡淡的。
完全看不出来,他们昨晚还做过那样亲密的事。
茗烟把怀里淘气的小东西抱给了她,说道:“找了一圈儿,才发跑去了园子里,这般皮实,就怕哪天稀里糊涂地撞到了外面去,让人给抱走了也不知。”
江映宁摸了摸它的后背,伸着粉色爪垫的踩奶的猫咪舒服地弓起背来,翻了个身露出肚皮让她摸。
“就该让它长长记性。”她捏着它的爪子,面色淡淡的。
侍女开始忙碌起来,她让他坐,说道:“过几日我要在府里设宴,你到时候要出现,一应事宜我会让邬正青教你,不能出一点差错。”
堂内摆的是圆桌,他应了,坐了下来,与她离得不远不近,那是一个很有分寸的距离。
他平日里都是一个人用饭,在范玉到役房之前也是一个人独来独往的,今日倒是第一次与人正儿八经地坐在桌上,面前摆的都是他从未见过的菜色。
待侍女一一端来,摆在桌上,他扫了一圈,大约有五道素菜,四道荤菜,两碟糕点,还有两样羹汤,除此之外,桌上还摆着两份茶点,都做得精细,这还只是她日常的用度。
她怀里抱着那只猫儿,小小一只,闻着味儿便要往桌上爬,茗烟看了忙把它抱走。
桌上一眼望去,菜色非常丰满,可是她从来都用的不多,多是随意吃两口,然后盛一碗羹汤对付了事。
饿是不会的,她饭后还得喝药,比羹汤还大碗的药喝进去,就算吃过也得犯恶心吐出来。用饭对她来说并没有什么乐趣可言,如今反而成为了她的负担。
猫咪还噌噌地想往上爬,侍女没抓住,让它跑了下去,灵活的窜到了他腿上去。
桌上的每一样菜都做得好吃,他一一都扫了一眼,然后看着侍女往她碗碟了夹的菜,也大概能才出来她的口味是什么样的。
她素菜吃的多,荤腥几乎不沾,汤也能喝一些,不喜欢吃饭。
桌上只有猫儿扒拉木头的声音,它吃不着,喵喵地叫唤了起来,不停地抬着头,爪子伸到他臂上,似乎是想他把自己抱上去。
赵椿低头摸了摸它,顺着它的尾巴尖儿碰了碰,然后从桌上拿了双干净的筷子,给它夹了块儿指头大小的鱼。
他低头的时候笑了笑,日落的余晖打进来,正好落在他肩上,江映宁正好抬头见着,忽觉那张如他性格一样沉默的脸一下子就生动了许多。
迄今为止,她还未发现这人身上有什么不讨喜的地方。
或者说,江映宁喜欢这样性格的男人。
干净,不多话,会安静地注视着她,有时候刚硬的外表下也分外的温柔,就像他现在这样,猫咪蹭着他的手,他也会不自觉地笑着低头看它,给这小东西拣好吃的。
她这辈子是不会再踏入婚姻半步的,她连爱一个人的能力都已经失去了,怎么可能再有喜欢。
所以,如无意外,她会留他在身边,只要这个人不触及她的底线。
堂内一片安静,他用饭的时候也是极为注意的,并不发出太大声响。只是男子的食量终究大些,做得菜也很是可口,他吃了两碗,又添了一碗,待手里的吃完,腹中仍有一丝空荡的感觉。
他满身的力气,一整天都在军营里跑,吃的自然多。
只是在她面上这样狼吞虎咽的样子,多少有些失礼,他犹豫了一瞬,无意间抬头,发现对面坐着的女子正好整以暇地看着自己。
她问:“你为何光吃米饭,而不夹菜。”
这人闷头扒着碗中的主食,却很少动桌上的菜色,江映宁早就撂了筷子,见他吃得香,不自觉地就停下来看他。这样看了将近半刻钟,她唇瓣微微动了动,几乎自己都要提起筷子沾一沾这白米的滋味了。
“我吃的多,米是主食,最能顶饿。而且,这白米是甜的,嚼起来会有香味,没有菜也能吃的香。”他看着江映宁面前的小碗,又看了看自己的,发现原来茗烟给他是大一号的白瓷碗。
“没吃饱的话,再吃一些吧。”她把面前的一道八宝鸭子推过去,说道:“往后,晚间之时,你便来正房陪我用饭。”
她喝碗粥都跟喝药似的,若是他这样的饭量坐在自己身边,说不定她也能多吃两口。
白米怎么能吃出香的滋味。
她看着他的脸,唇瓣微动,忽然提起筷子撩了一点进嘴里。
甫一入口,还是之前那样的感觉,寡淡无味。她正觉得没有意思,要放下木箸,唇齿间却忽然散开一丝丝香甜的味道,是那种细腻的香味,倒是能算得上可口。
她放下筷子,脸上露出一丝微微的笑意,坐在桌旁看着他吃饭。
待净过手后,她觉得坐着有些难受,便想去月亭坐坐。
用过晚饭后,天约莫就黑了起来,赵椿跟在她身后,差不多与茗烟并排。这段短短的路,他还在想着邬正青让他办的事,要如何才能把朱老将军请回来。
他略微抬头,沉声问道:“听闻将军喜欢粗重的兵器,不知府上可有这样的物件,或是能打造这样东西的匠人?”
若是有,带上门去,便是那位将军不喜欢,也不算失礼。
宣侯府很多东西都存在库房,江映宁不可能什么都只晓得一清二楚,她知道他要拿去做什么,当下便让茗烟派人去清点,仔细查找一番。
茗烟走后,剩下的人都侯在月亭两丈远的地方,他高大的身形杵在面前,到底让她不适起来。
她不喜欢旁人带着压迫感地杵在自己面前,尤其是男人,这会让她不安。
他比她高,很容易便能瞧清她微蹙的眉间,女子身姿纤细,唇瓣紧紧地抿着,整个人都埋在他的阴影里,看起来并不是高兴的样子。
他忽然发觉自己离她有些近,许是因为这样,才让她不高兴了。
赵椿回过神来,立刻往后退了几步,待他的影子不再触碰到她的时候,才收住了脚。
他连影子都怕冒犯到她。
江映宁蹙起的眉间终于散了开来,她转过身去,目光盯着月亭下的水面,几条色彩斑斓的鱼儿正依着亭柱,一动不动,像是在打盹儿。
他站在身后,距离不远不近,刚好是她能接受的程度。
江映宁扶着石栏,身子微微俯低,视线停驻在池水里,好像在就着月色赏鱼。也好在这鱼的颜色繁多而且艳丽,才能让她在晚上有这个兴致。
赵椿盯着她的背影,想起昨夜的事,忽然觉得他们之间好像开始了一段见不得光的关系。
说不清也道不明。
“夫人……”他走上前,微微侧头,黝黑的肤色为他遮掩了些许的无措。
江映宁依旧没有抬头,只道:“何事?”
面前高大的男人忽然单膝跪了下来,头微微垂着,沉声道:“昨夜……昨夜我与夫人着实荒唐,只是事已至此,已然发生过了,便无法再模糊以对……”
“我心知得您一时垂青,已是高攀,不该再有所求,”他顿了顿,抬头看着她,一字一句道:“然亡母教导,男儿立于世,不可无责任之心,不可辜负,不可不忠于……身边之人。”
“女子清白何其珍贵,我出身低下,却做了那样冒犯您的事,便是冲动,实也不该。”他不觉得她想要快乐是什么不对的事,反而觉得自己不好,在她面前失了礼,甚至于在难耐之时弄疼了她。
江映宁低头,视线久久地停驻在他的脸上。
只是话音方落,男人手腕一转,袖中忽然落了把短刀出来,木质的刀柄横在了手中,目光凌厉,劈手在掌心划出一道两指长的口子,说道:“一条贱命,深不足惜,往后,您便是我的责任。”
他做她的刀……
这句话他没有说出口,因为他现在什么都没有,根本给不了她什么。若是要为她驱使,便得先锻造自己,等他有资格的时候,才能真的说出这句话。
那双漆黑的眼眸定定地望着她。
清凉的风从水面拂过,直吹过她耳边,撩起一丝柔软的鬓发。她也看着他,本叠放在腹部的双手忽然伸出,冰凉的指尖忽然覆上了他的眼。
他看不见自己的眼睛,若是能看见,此刻定然会发现,他的眼中不只有低头时的温驯,或许还有一丝丝不易察觉的烈性。
这样的人,有一颗刚硬的心,成熟稳重,不会由着情绪来。她若好好用,自然是一把利器,可若是失了手,便如同亲自把犬驯养成了狼,最后恐怕会被反噬。
“好啊。”她把手从那双眼上拿开,说道:“你不能背叛我。”
“真的不能……”
冰凉的晚上,茗烟去清点库房还没回来,其余一众人都候在了远处,她们不敢抬头看亭中的动向,待长久没有声音后,侍立在一侧的寄云忽地抬头,才发现月亭中已经没有了人。
反而是与她们站着的相反的方向,那个低贱的奴隶抱着她的主子,从另一条道回了正房。
寄云一跺脚,暗道此人果然心术不正。
啊呜……我好像写得不好,今天明明上了榜却一个接一个掉收藏呜呜呜(咬手绢)
这两天把我锁麻了,,,,孩子大了,就想写点愉悦身心的东西啊啊啊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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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第 3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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