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鸢。”谢鲤细细摩挲着她的掌心,“之前你不是说不想参加会试的么,怎么突然又想通了?”
两人如此这般贴着,完全能听到对方的一声声心跳。
但看不见表情,一点儿也看不见。
同床异梦大概也是这个意思吧。
“之前不是说过了么。”
“那是你的心里话吗?”谢鲤似乎也不在乎她的回答,自问自答说,“你、是不是不想离开我……担心我……”
担心你始乱终弃?
凌鸢心里冷笑,但她不得不承认,如果她一开始就穿越到这里,如果她不知道谢鲤对她做过的事,是会有这个担心的。
爱情总是瞻前顾后。
她从前是那么的爱谢鲤,那么地愿意为他做任何事。
谈不上为他去死吧,反正除死之外、别的都可以商量。
结果,他最后真的让自己死了……
甚至于,死之前她根本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如果她没有变成鬼,那么她那一辈子都会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也猜不到到底是谁害了自己。
恐怕即使她回到原来的世界,还是会为自己和谢鲤不得不戛然而止的“爱情”伤怀呢。
明明,爱一定要是相互的。
她一厢情愿,根本不算是爱,只能说是恋爱脑。
她不会再重蹈覆辙了。
她不仅不会再爱谢鲤,她也不会再爱任何一个人了。
男人,狼心狗肺的多。
爱男人,不如喂狗。
“阿鸢,若之后我被外派出京,你会跟我一起吗?”
以他俩的名次,只要没有太大的猫腻,应该会被选为庶吉士,自然是入翰林院当编修的。
所谓的翰林院,就是给皇帝起草诏令文书的地方,也就是秘书处。
这地方瞧着清贵,但绝对不清闲。
别以为搞文字工作就轻松,翰林院的这群笔杆子,也不用他们他们干什么实事,每日里就是纸上雕花。
对文稿的要求高的很,一篇诏令来来回回改个十七八遍,那都是寻常。
所以,翰林院的灯总是彻夜不眠。
之后,要么入六部、或者监察院、大理寺。
没有贵人相助,那都是苦熬资历,难以出头的。
如果被外放到外地,大小是个知府,虽然没有京官说起来那么好听,但实际上不管是权力还是那啥的机会都要更多一些。
可是上辈子,谢鲤没有选择任何一条路。
他自己开辟了一条表演的大路,躲过了日后三年京城的腥风血雨。
凌鸢不知道现在的谢鲤是怎么想的,如今他会想着用自己的命做戏吗?
那未免有些难了。
“如今想这些,是不是太早了。”
“殿试之后想,怕是太迟了。”
他的手一松,凌鸢挣脱了开去。
谢鲤自己扣好了腰带,看着镜子中仪表堂堂的他,凌鸢只觉写满了“衣冠禽兽”。
也是,等他日后当了官,文官的官服上可不就是绣的飞禽么。
谢鲤执意要给她换了衣裳,到了穿鞋的时候,门突然哐当当被砸开。
凌云凌羽穿着圆领袍进来,他俩穿的倒快。
“姐,你还没穿好呢。”
兄弟俩拎着鞋子,一左一右给她麻利地套上了。
凌鸢差点儿鼻子一酸,没给哭出来。
想着上辈子,荒郊野岭,谢鲤把自己摔的面目全非的尸体带了回去。
也是他俩,一左一右给她换的鞋。
她的脸上盖着白布,只有伤痕累累的手垂在外面。
是这双手,从小抱着他们哥俩儿,教他们识字、教他们读书,把他俩骂的狗血淋头。
原以为他们会一起长大、一起老去,可是……
老三抱着她的腿,哭的那叫一个撕心裂肺。
“姐,穿个鞋而已。”凌羽夸张地说,“不至于这么感动吧。”
凌鸢伸脚就踹在他胸口,给他踹了一个人仰马翻。
“滚。”
凌云认真地说:“姐,我怎么觉得、你和从前不一样了。”
“怎么会。”她警惕地说,“哪里不一样。”
老二从小就心思细腻,不是老三那种神经大条的。
虽然这些日子,她尽量和从前一样。
但说白了,她从前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她自己都已经忘的差不多了。
往事,太过于遥远了。
这段时间,她也是照着记忆中模糊的样子演一演而已。
凌羽果然说:“有吗?”
他用胳膊肘推了推谢鲤,“哎,你的老婆,你自己觉得有没有?”
谢鲤抱胸站着,眼神感觉不出锐利。
反正,他一直以来对待谁都是这样的冷淡疏离。
他那双眸子,好像一对玻璃珠子,亮虽亮、也只是亮而已,看不出情绪。
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他怎么样都是好的。
哪怕他缺胳膊少腿儿,你也会觉得他是维纳斯残缺的美,是这世间的独一无二。
你看看谢鲤这双眼睛,深不见底,肯定就是凉薄之人。
又凉薄又心狠,是混官场的好料子。
他摇头:“我感觉没有。”
相比亲哥,凌三总是站队姐夫的:“他说没有,那就没有。”
凌鸢;……蠢猪……
“行了。”她站起来,给他们打气说,“不说这些有的没的了,明日就是殿试了。”
这么多年苦读,成败在此一举。
老三嘿嘿:“你们俩有些成败,我俩倒无所谓。”
会试是笔试,你以为殿试是面试了?
No no no
一样也是笔试。
那一样的考试为什么要考两回?
自然是为了体现天子门生的地位。
所以考什么、怎么考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皇帝在场就够了。
当今圣上李照,如今不过十六岁,是先帝的长女,于四年前登基。
因为年纪太小的缘故,这几年都是由她的姑姑、琅琊大长公主摄政。
大长公主春秋鼎盛、年富力强,正工作到渐入佳境的时候,偏偏陛下已到了亲政的年纪,可你让她骤然退休、回家养老,她却也不是那么情愿。
权力总是让人沉醉。
一旦拿起了,就再也不想放下了。
这一两年、再往后一两年,正是朝堂微妙的时机。
凌鸢觉得,这两位中至少一位要在这次殿试之中折腾出些幺蛾子来。
“可惜了。”
她这根本不能算是重生,根本就是穿越到了一个五成新的时空。
虽然不是完全不一样,但一半的变数足以天差地别了。
凌家兄弟俩很有自知之明,反正殿试也不可能翻身到一甲。
以他们的名次,也当不了庶吉士。
“当不了就当不了,左右我也不想进翰林院。”
凌羽人如其名,想的都是自由自在。
“回头把你外放去天南海北,你就痛快了。”
“我为什么要去天涯海角,我就不能回咱们扬州府呢。”
凌鸢呵呵:“你想的倒挺美。”
苏州府、扬州府,这样的肥差,多少人眼红着呢。
就像顺天府尹,那和别的府尹能一样么。
“回头让你去什么大同府、楚雄府、太平府……你连哭都哭不出来……”
反正,她是迫不及待等着殿试之后了。
她不是想做官,她是想杀人。
因为上辈子,谢狗就是殿试后,自己风光满面的时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对她动手的。
以彼之道,还之彼身。
她也选这个时候,很恰当。
升官发财死老公,三喜临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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