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述这辈子自认犯过最大的错,就是当年别人给他献人的时候,他不该因为觉得牡丹可怜而将她收下。
如果他当初没有打着先将人收下,后头再给她安排一个好去处的主意,就不会给了牡丹可趁之机,将他算计了一夜。
更不会,生出戚莯这个根本就不该出生的儿子。
现在,木涣开口就让他等牡丹醒来,脸怎么那么大呢?
“你真以为你说的那东西就能让本将军妥协,说等就等吗?”戚述越想越气,可脚下却是未曾移动半步。
见状,容深笑意更浓郁了几分,“戚将军没有说离开就离开,不就证明了戚将军舍不得那件好不容易有了下落的东西?”
“她没几日好活了,毕竟对你执念一场,戚将军满足她这唯一的愿望又能如何呢?”
“本将军心中膈应!”戚述丝毫不顾及戚莯在场,明明白白将自己对牡丹的厌恶浮于脸上。
戚莯眉眼微垂,早就知道的答案,没什么好难过的。
“不过膈应罢了,没缺胳膊少腿的就换来了自己想要已久的东西,我相信戚将军心里那杆秤肯定知道怎么衡量。”容深笑容淡了些。
本就是两人都有错,戚述却将错都归在了牡丹身上,连带着也不待见戚莯,对戚莯也过于不公了。
戚述冷哼了一声,却不得不承认木涣这小子所言有道理。
那东西他寻了许久,好不容易木涣自己送上门来,若是因着牡丹那个玩意儿就放弃了,那也未免太不值。
“本将军看在那东西的面子上,姑且就留下来等一等,可别期望本将军会等很久,最多两个时辰,两个时辰后她不醒,本将军就走。”
“若你敢反悔不将东西给本将军,将军府这大门,你就横着出去!”戚述威胁地瞪了木涣一眼,便径直在院中石桌旁的圆凳上坐下。
他摆出了一副不想搭理两人的姿态,板正无比地往那一坐,就合眼闭目养神了。
容深才不管戚述什么姿态,转手就拉着戚莯的手到一边,“别担心,两个时辰后天色也差不多该黑了,你母亲不会睡那么久的。”
“你许诺给我父亲的是什么东西?”戚莯直勾勾盯着木涣,戚述已经应下了会等,他现在更想知道木涣到底拿出了什么东西,才让戚述心甘情愿地来。
容深不甚在意地摆了摆手,“也不是什么值钱玩意儿,不过是一把据说削铁如泥地大刀罢了。”
戚莯默。
削铁如泥,还罢了?
世上能做到削铁如泥的大刀,绝对不多,更何况这大刀还是戚述找寻了许久的,那就更加不凡。
用如此珍贵的东西让一个心里没有母亲存在的男人昧着心,来见母亲一面,不亚于是浪费。
“我去跟父亲说,东西不给他了,请他离开。”戚莯说着就要走向戚述,母亲本就在戚述心中没有任何地位,见不如不见。
那是木涣收的东西,不能让木涣为了他母亲根本没什么用的愿望而白将东西送给他父亲。
容深哭笑不得地伸手将戚莯给拽了回来,“等等,我都没说不值,你急什么?”
“可是……”
“没可是。”容深毫不犹豫地打断戚莯,瞪了他一眼,后神神秘秘地凑到他耳边,贴着他的耳悄声道:“有件事情我忘了告诉你。”
“方才我去寻戚述时,无意中听见了几个下人在嚼舌根,你猜他们说了什么?”
“我又没听见,怎么会知道?”戚莯觉得耳朵有些发痒,忍不住避了避。
容深像是发现了什么好东西似的,追了过去,“他们说,前不久,戚述刚去见了你母亲,然后,没多久,你母亲就病重了。”
“什么?!”戚莯震惊地都忘了继续躲开,如果母亲前不久刚见了父亲,那为什么现在又要见?
而且,他们见了没多久,母亲就病重了,要说其中跟他父亲没有关系,狗都不信。
可,从母亲见到他开始,就未曾提及过曾经见过父亲,甚至还执拗地非要见父亲,这……
“你是不是也很好奇为什么?巧了,我也好奇,所以那大刀送给戚述也算值得,毕竟我不用。”容深笑得毫无破绽。
曾被狠狠折磨过的人,按理是不会想见到将痛苦施加在她身上的人,但牡丹却偏偏非要见,那就不正常了。
即便再深的爱恋,经过那些折磨后,现在也该磨灭得差不多了,这非要见戚述的反常行为就算是将之归于牡丹疯癫,不记得戚述曾经对自己做过什么,都勉强。
记忆可以忘,身体的记忆却不一定,就看牡丹见到戚述的瞬间是如何反应的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你没骗我?”戚莯狐疑,虽然听着像是那么一回事,但他怎么觉得木涣骗他接受的可能性更大呢?
容深抬手竖三指发誓:“绝对没有,骗你,出门被雷劈!”
“呸呸呸!”戚莯飞快将木涣发誓的手拉下,生气地瞪着木涣,“这是能乱发誓的吗?快呸,让雷神不要把你发的誓言当回事!”
容深失笑,但还是顺着戚莯,同他一样,做了极为不符合他身为太子的作为——吐口水表示所发的誓言不算数。
闭目养神,但竖起耳朵听动静的戚述悄悄磨了磨牙,如果让他知道是哪几个管不住嘴的下人胡乱嚼舌根,他绝对不轻饶!
曹戟没眼看,觉得自己现下不该在这里,而是该去张罗一会儿的晚膳。
……
两个时辰不到,牡丹醒了。
正好曹戟张罗的晚膳也让人送了来,把一张不算很大的桌子给摆了个满满当当。
“阿莯,你父亲来了吗?”牡丹醒来就要找戚述。
戚莯扶着她往外走,“父亲就在外头,你出去就能看见。”
“真的?”牡丹盼了太久,如今终于要得偿所愿,竟是忽然觉得有些不真实。
戚莯肯定地点头,没再说什么,只在母亲能承受的范围内加快了脚步。
不多时,母子俩就出了屋。
牡丹一抬眼,就看见了院中石桌旁坐着的戚述,她想也不想地挣开儿子的手,跌跌撞撞地直奔着戚述而去。
“你可算是愿意来见我了!”牡丹看着戚述的目光里似怨似恨。
唯独不见丝毫对戚述的惧怕,仿若那些折磨根本就不存在。
戚莯下意识地看向木涣,母亲这反应不太对啊。
“稍安勿躁,再看看。”容深低声安抚完,就牵着戚莯的手跟了过去。
现下瞧不出什么,可不代表时间久了,还是瞧不出。
戚述在牡丹扑到他身上之前,嫌恶地避开,“你给本将军安分些!”
“将军,你躲什么呀,咱们昨儿个才刚春风一度,你难道都忘了吗?”牡丹好似没见到戚述脸上的嫌恶,再度朝着戚述扑了过去。
速度之快,不似一个病重之人能拥有的速度。
戚述不耐,正打算一脚将人给踹老实了,变故却在此刻突生!
只见牡丹在快速靠近戚述时,手里不知打哪来一把匕首,匕首尖尖冲着戚述的心口而去。
戚述眼里映着牡丹手中那把来势汹汹的匕首,暴怒非常,侧身抓住牡丹拿着匕首的那只手,用力一折,“混账!”
她竟敢对他动手,嫌她最后这几天活得太长,想要提前结束她这条贱命是吧,他成全她!
戚述松手,抬脚,毫不留情地将牡丹踹了出去。
“啊!”牡丹往后飞了一段距离后,跌落在地,张口呕了一口鲜血,而那把匕首,落在了戚述的脚边。
短短时间内发生的变故,叫戚莯都看呆了,他怎么都没想到,母亲这回想要见到父亲,居然是直奔着想要父亲那条命的目的去的。
戚莯处于震惊中,浑然不觉有旁的危险在向他靠近。
剑出鞘,于日暮下反光,闪过容深的双眼。
容深脸色一变,想也不想地伸手将戚莯拦腰揽住,飞速避开那支朝着戚莯而去的长剑。
那人一击击空,当即变幻招式,追着戚莯二人而去,与此同时,芳兰苑四面八方跳进来数十个黑衣人。
他们为了不暴露身份,全程没有开**流,只目标明确地追着容深,怀里的戚莯攻击。
显然,他们的目的在于戚莯,且务求用最快的速度击杀戚莯!
“戚将军还愣着作甚?如果阿莯死在你将军府上,我看你拿什么跟皇上交代!”容深脸色难看地挡开一人的攻击,却有些顾忌不到另一边。
戚莯反应过来,本能地解下腰间炎血鞭,甩出去,卷住那支朝他而来的长剑,随后用力将长剑从那人手中抽出,往远处甩去。
那人原本没将戚莯会的那几下三脚猫当回事儿,不想结果却出乎他意料之外,他眼中的三脚猫鞭法居然成功地将他手中的长剑给抽走了!
“速战速决!”他压低模糊自己声音,随后又自怀中掏出一把短匕,率先奔着戚莯而去。
戚述黑脸,当即弯腰捡起牡丹方才掉落在地的匕首,朝着那正逼近戚莯的黑衣人心口掷去。
“来人!你们都瞎了,看不见有人擅闯将军府的地盘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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