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楚央一百个胆子，她也不敢骂土地神是个“毛头小子”，但鼠神看起来本事不大，口气倒是挺大的。她好奇去看遆庥神情，本想着他被鼠神当着小辈责骂，应该会挂脸，可她探头一瞧，居然没什么变化。
“我成神的时候你还在娘胎呢，居然敢对我不敬，老地神都不敢这么对我！等我恢复仙力一定要把你地坤殿拆了！”
在听到老地神三个字时，他的眉间总算是有了聚川之势。
有朝一日能在仙界看到敢与土地神针锋相对的主，楚央听得津津乐道，却不想鼠神骂完他，转而又看向自己哽咽道：“施主——你为何要与他同流合污。”
只听过猫哭耗子假慈悲，没见过耗子哭人的，这算什么？脑子进水？
“你会不会说话，什么叫同流合污，我们这叫同心协力。”楚央忍不住纠正道。
“什么同心？你们二人竟然……”
“你耳朵有问题是吧，最后两个字听不见吗？”
鼠神被他凶后神情更加委屈，搓着小爪子恳求道：“施主你快把他赶走，他在这打扰我们二人相聚。”
一旁许久未说话的遆庥忽然问道：“你偷仙桃是为了补充仙力？”
听见他的声音鼠神脸上跟变脸似的，火速换了张凶恶表情，狠狠啐道：“呸呸呸！什么叫偷，那本来就是施主为我供奉的贡品，我这叫收拿！”
遆庥转身看着懵掉的楚央，问：“可有其事？”
楚央想了一圈也没想到自己何时供奉了鼠神，当即指着鼠神说道：“胡说八道，我什么时候供奉你了！”
“施主！你不能因为和他同心就翻脸不认人啊！”
“我不认识你哪来的翻脸一说……是同心协力！”
两个人互不相让各执其词，要是没有结界怕是早就地掐起架了。
遆庥拉回暴躁的楚央，揪着鼠神的耳朵威胁道：“说说经过。”
“放开我！你想造反！我要上告神天让他们换了你，就像换了老地神一样……”
“啪——”一团无色之火熊熊燃起，遆庥提着他的耳朵警告道：“再听见你提及我师父，我就把你丢到地火中。”
“你你你……你敢！”鼠神惊恐地望着身后的火焰，说话也不利索了。
“为何不敢。”
他站在身前虽看不见表情，但从鼠神缩小的瞳仁来看，可想而知那张脸上此刻的神情有多可怕。
楚央躲后面缩着脑袋，庆幸之前没把遆庥惹毛了，地火威力比仙火更甚，以她的能力怕是沾上就成灰了。
鼠神不愧是沾了个“神”字，依然负隅顽抗道：“我可是鼠神，你对我出手就是冒神天之大不韪”
遆庥冷冷道：“以你现在的仙力早该被收回神命重新投胎，我出手能省去不少流程。另外，你近百年不见踪影，间接导致凡间鼠患不断，论罪也当罚，不算冒犯神天。”
耗子身上的毛都绷紧竖起了，活脱脱像个刺猬。
“我交代，我全交代行了吧。”他说话时，毛也软塌下去，楚央见场面转好又默默上前，站在遆庥身后一声不吭。
“我几天前路过，发现有仙桃放在地上，以为又有人供奉我，但是等我吃完仙桃没有找到施主，我这人收了别人的好处肯定是要报恩的，就寻着气味找到了施主你。”
楚央一寻思，她摘下来放在地上的桃可不就是四天前丢的吗！
“那是我摘下来要带回去吃的桃子，不是给你的贡品。”
“可是封印明明是被你破坏的，你怎么能怪我呢？”
楚央听得糊涂，“什么封印？我破坏什么了？”
“事情到这份上，我也不瞒你们，前前任桃园管理员经常供奉我，为了方便我能快速过来，就在桃林下挖了一条通道。”
鼠神指了指西北角的洞口：“就是那个洞。”
楚央似是想起来什么，脸上的五官像是冻住了。
“后来桃园盛景不再，他也不再供奉我，就把这个洞堵上了，还做了五桃封印让我不能出现在这附近。”
“五桃封印，不会是五片桃花瓣吧……”
遆庥见她脸色不对，关心问道：“是，怎么了？”
“好像是我……把封印破坏的……”
鼠神插嘴道：“没错，就是施主。”
楚央说起她是如何发现了土坡，又如何一脚踹开了封印时，脸上满是紧张自责。遆庥认真听着，听完后却不以为然，对鼠神说道：“她的仙力并不足以破坏封印，相反，五桃封印对你来说并无阻碍，除非你那时已然这幅模样。”
“不是我破坏的？”楚央喃喃道，顿觉心里的自责减轻了不少。
鼠神见被识破只好道：“那个五桃封印当然困不住我，只是后来桃园也没了仙桃，我就只好另寻他人供奉我。后来我仙力尽失浑浑噩噩，路过洞口时发现地上的千年仙桃，为了报答施主的救命之恩，我就主动找到她签订奉约。谁知道施主仙力那么弱，签完奉约就晕了，最后还是我将施主传送回去，我仙力本就不多，传送消耗的仙力太大，我就找施主多拿了点贡品。”
信息量太大，她需要消化一下。
合着从她踹开土堆的那一刻开始，这家伙已经缠上自己了。那夜她无端晕倒，醒来人在鹿鸣原，手上还多了个莫名黑点，都跟他脱不了干系。
“我怎么不记得有和你签订奉约……我只记得我晕倒了……”
“呃，贵人多忘事，施主不记得也是难免的。”
“是吗……”楚央敲打着脑袋，还是没有任何印象，她本想问遆庥她这种情况是为何，却见他面色不太对。
“乱心石是你赠给她的？”
遆庥脸色严肃，望向他的眼睛如鹰槊般尖锐。
“什么乱心石，那分明是许愿石，可以让人心想事成，花了我好大的代价淘来的。”
看样子，鼠神并不知道他好心办坏事，“许愿石”差点让他的施主命丧九天。
“以你的能力会看不出那块石头的蹊跷？”遆庥冷笑道：“说到现在，你的话几真几假，唬住小辈倒是足够，若想唬我，是否应该编的再真实些。”
“我的许愿石怎么了？你口口声声说蹊跷，那你倒是拿出证据。”
证据……乱心石如今早已是块普通石头，石头自然不能证明自己的害处，但人可以。
楚央刚要站出来替他说话，遆庥却咄咄逼人道：“乱心石已经被销毁，但有人证。倒是你，违禁之物如何得来、从何得来，可有人证、物证证明你当时确实不知，证明你不是包藏祸心构害他人。”
“我不是说了我仙力尽失，没能看出那石头蹊跷。”
“你说你仙力尽失，何故尽失，是否与乱心石有关？”
鼠神支支吾吾的答不上来，遆庥失望道：“神君既然答不上来，那就莫怪我不留情面。请移步水牢一叙吧。”
那鼠神忽然哭哭啼啼道：“施主我真的不知道那石头是乱心石，我是被奸商诓骗才买的，可花了我好多仙力呢，要是知道它是乱心石我一定不会买啊。”
“你买东西为何要花费仙力？”楚央觉得奇怪，遆庥的眉头更加紧锁，冷声质问道：“你去了魔界黑市拍卖会？”
一听见黑市拍卖会，鼠神被吓得不轻：“啊？没有没有，绝对没有。”
“有或没有，你还是去和天王娘娘说去吧。”遆庥不打算再跟他浪费口舌，拎着他的耳朵就要走。
鼠神见状连忙向楚央求救：“施主，你大发慈悲，看在我一片好心的份上，就绕了我这回，我以后再也不会来拿贡品，不、是不会再来偷桃了。我族为了飞升付出了无数同胞生命，千万年间只成就了一个我，我不能没了这个神位，不然我无颜面对他们啊。”
见他被拖走，楚央本来无动于衷，但在听到他说起付出无数生命换取一个神位后，脑中不知怎的就闪过一些实验室里的小白鼠从活泼乱跳到一命呜呼的画面。
……
“等等！”
遆庥停下来问她：“怎么了？”
楚央追上来，咧嘴勉强笑道：“要不……”
他冷眼盯着她看：“你莫要告诉我，你心软了。”
楚央咽了咽口水，怂到不敢对上他的眼睛。
“你先别生气，听我分析——”
“你有这个精力，倒不如回去修炼。”
他怎么又不听人说话。
见他侧过身不理她，楚央也不好再说下去，怕惹他不高兴，连她一起抓。
她半蹲下身子，看着鼠神道：“抱歉，我救不了你……不过他们都是很好的人，肯定不会真的对你怎么样。”
见她束手无策，鼠神叹息道：“算了施主，我知道，你是个好仙，这也是我为什么会把耗费仙力买来的许愿石送给你的原因，就是想你能够实现愿望，却不想那是块乱心石，唉……土地神，我此行怕是有去无回，就先让我把奉约解除了吧，不然怕是要连累这位仙侍。”
遆庥怕放走他，没有松手，鼠神悲凉笑道：“我如今这副模样，又怎能在你眼皮底下逃脱，我是真的怕连累到这位姑娘，你也知道那位做事的风格，但凡涉及罪神，相关人都会受到牵连。”
涉及到楚央，遆庥沉思后，犹豫着放开了手。
鼠神爬到楚央跟前，拿起她的手，看似在解除奉约，实则眼珠子盯着西北角洞口，心里盘算着如何溜走。
身后的遆庥紧盯着他，现在逃走肯定被他抓住。
他佯装仙力不够的样子说道：“唉……我仙力不够解除奉约了，土地神能给我摘个仙桃吗？”
楚央看到鼠神对她眨了眨眼睛，心下了然，不禁紧张道：“是啊神君，我也怕我解除奉约后会晕倒，你能去你身旁的树上摘几个仙桃吗？”
“好。”
没想到他那么轻易就同意了，楚央还没高兴一会，就看见遆庥伸手一挥将树上的仙桃全打了下来。
“接着。”他将地上的仙桃又向他们挥去。
楚央心道：“这招对于他没有用啊。”实力摆在那，根本没有别的借口支走他。
然而鼠神却趁他挥袖的功夫，眨眼间不见了。
楚央瞪大了眼睛，她根本没看清人是怎么消失的。
没有老鼠的遮挡，她直接对上遆庥的眼睛。
他目光沉沉，跟要吃了她似的。
“不是我……”楚央双手举起，表示自己什么都没做。
遆庥走到她面前却没有看她，而是眯眼看着她身后正隐匿遁形试图溜走的鼠神。
楚央回身惊讶道：“你怎么变成人形了？”
鼠神苍呜身形一顿，眼见行踪暴露立马要跑。
遆庥哪能让他跑掉，刚要出手楚央却不知死活地挡在面前，若不是他及时收手，这一掌下去她人都要废了。
她铁了心拦他，像是笃定他不会对她下手似的。遆庥心中莫名有些憋恼，问道：“你若心软，他日再来行窃，难道还要我再陪你抓贼吗。”
她声音如若细蚊，要不是他听力极好，根本无法听清。
“我……不用你陪……”
好一个不用陪。
遆庥松开了手里的人，退后一步看她道：“如此，那便如你所愿。”
鼠神见失了束缚，还想逃跑，却听见楚央道：“不用了。”
“他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