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福就守在我榻边，缩成一团睡，赶也赶不走：“贵人，我就在您脚跟待着，心里踏实。”

我看了看宽阔的床铺，想了想：“不如你上榻来。”

听到这话，来福的脑袋便摇得和拨浪鼓似的，看着眼晕。

我努力升起尾指：“你答应过我的，一百年不许变。”

“我不走，就在这里陪着您。”来福说。

我索性开始念：“来福来福来福来福来福。”

来福的声音无奈：“贵人。”

我充耳不闻。

于是过了一小会儿，我便听到来福靠过来的动静。他靠在塌边，我一转眼便能瞧见。

来福：“我在这里守着您。”

来福是个犟驴，我盯着床帷正中央静悬的流苏：“来福，外面阳光好吗？”

来福：“日头蛮晒。”

“唔。”

“贵人，想出去晒太阳？”

我眼前一亮：“想！”

过了两日，来福寻来一把加了滚轮的椅子，推我出门。出了房门，又是一重院子，同样的三面红墙。沈小鱼这方院子比我的大了许多，不过依然是方方正正的同样天空。

这院子一重接着一重，似乎永无尽头。

我看向那扇紧闭的门：“来福，我想出去。”

“贵人，再等几日。”

“什么意思？”

“近日宫中事端频发，各院禁闭。淑妃也不便来看您，过些时日兴许便可出门了。”

“长姐怎么了？”

来福：“病了。陛下恐太后染疾，让淑妃娘娘搬回自己殿中去，不允随意走动，也不许外人打扰。”

长姐总是病啊病的，我都习惯了。我看向越出红墙的树梢：“若能变成鸟飞出去便好了。”

“若能托风而起，贵人想去哪里？”

“不知道。”我说。

来福看着我，眼睛圆溜溜的。

我问：“若是你，你想去哪？”

来福蹲在我的椅子旁边：“贵人去哪，我便去哪。”

“跟着我干什么！”我骂他：“没志气。”

来福的眼睛眯起来，笑意盈盈。

“骂你还开心。怎么比讨厌鬼还笨。”

结果来福笑得更开心了：“贵人愿不愿放纸鸢？将心愿写在上面，兴许有日便能实现。”

一说纸鸢，我便想到造成如今一切的罪魁祸首：“千万不要！我以后再也不放纸鸢了。”

“那秋千呢？”来福推着我往院里树前走了几步：“贵人若坐在上面高高扬起来，便如飞起来似的。”

秋千。我怔怔呆住，眼前闪过几幅画面。

大宅院子一角，立着一桩高高的秋千，有两个少年，小的那个坐在漆得红艳艳的秋千座上，大一点的束着发，用手臂推着吊绳。

小的喊：“再推高些！”

大的说：“当心，莫要摔了。”

“才不会。”小少年的红色发绳在空中飘舞：“这一点高算什么！”

大些的少年面容模糊不清，而小的那个少年……是我？

“贵人？”来福的手掌在我面前晃了晃：“贵人！”

“唔。”

来福：“贵人，要不要秋千？”

“要。我要一个红色的秋千。”

“红色的？”

“对。”我按照记忆里的秋千比划：“红色的绑绳，红色的木头，红色的垫子，柱上画着云，还挂着小旗……”

我看向院中门上的雕环：“旗子上画着的和那个一样。”

来福一怔：“贵人，您是说龙纹？”

我正想点头，便看到院门吱呀一声，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