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夏月算是在场地位最高的,因此得以与寿星坐在一桌。
她右侧是赵老夫人,左侧是赵大夫人,看起来有些奇怪。
燕夏月自己也察觉到了,好在寿星年岁太大了,没用多久就回去午歇,燕夏月得以自在一会儿。
众夫人也松快起来,安王妃就坐在离她不远处,她有些时日没有见燕夏月,上次见她还是为着顾檐从流窜土匪手中救了她女儿来登门道谢。
她对赵大夫人笑了笑,坐了过来:“月儿今日这钗可真好,瞧瞧这镂空做的,这凤尾,活像真的一样呢。”
燕夏月抬手抚了抚,微微抿唇,神色间带了些笑,浅浅的,却不会被人忽视:“是顾檐买的。”
安王妃捧道:“顾将军与你可当真是情深意重,这么多年了,顾将军还时不时给你买这些小礼物,不像你皇叔。”
燕夏月哪能说自己叔叔不是,只笑着道:“顾檐毕竟是我亲手挑的,婶婶这是夸我眼光好呢。”
安王妃与燕夏月客套了一会儿,又聊的深入了些:“你与顾将军成亲这么多年,怎么也没个消息?月儿啊,别怪婶婶多嘴问一句,可是你……或者是驸马……”
燕夏月把筷子放下,看向安王妃,声音温煦:“没有的事,是我们夫妻暂时还不想要孩子罢了。”
赵大夫人是与安王妃想到一处去了,均是脸色一变:“殿下,恕臣妇多嘴,那药可不能多用,伤身体啊。”
她们自己是不怎么用的,只是她们的夫君难免有几个中意的人,为了平衡她们在后宅的地位和权力,该给别人用的时候,她们可没有含糊过。
这几乎是后宅里正室主母们心照不宣的手段。
燕夏月往后靠了靠,笑淡了些:“没用药,您别担心了。”
安王妃被迫结束了这个话题,又开启了别的话题:“不知月儿稍后可还有什么别的事?”
燕夏月见她仿佛有事,摇了摇头。
安王妃这才松了口气:“月儿可否移步来我们王府小坐片刻?”
赵大夫人知晓她们婶侄之间有话要说,识趣的去了别的桌。
安王妃凑近:“是容儿的事。”
燕夏月看着一无所知还在与旁人说笑的燕容,点了点头。
等到宴散,燕夏月与安王妃一道出来,正要上马车时,顾檐骑着马过来了。
燕夏月看着他在马上飒沓又稳重的样子,突然想起来今晨时候那一个吻。
她还说了什么??
“夫君早去早回”??
她当时绝对是没睡醒吧??
燕夏月拼命告诉自己这里是在大街上,旁边还有她皇婶与她堂妹,还有其他夫人,这才控制住自己没有立刻恼羞成怒上马车躲避。
顾檐见到她,神色放松了些,翻身下马站到燕夏月面前:“殿下怎么在这里?”
燕夏月看着他额头上的热汗,想拿帕子给他擦一擦,又有些不好意思:“我在赵尚书家赴宴,这才刚刚出来,你为什么在这里?”
按理说他此刻应该在京吾卫才对。
顾檐看了看周遭,道:“下朝回京吾卫的路上遇到个小毛贼,本想扭送京兆尹,没想到他受了我两刀还能逃,我看他脚下功夫甚好,想来应该是个有名头的贼,便与京兆尹知会了一声,正搜查到这里。”
是这样啊。
燕夏月把心里自作多情的“来接我吗”给按了下去,掩下内心的失落道:“那你小心,我还要去安王府。”
顾檐微微颔首,代替萍萍捧着她的手,将她送上了马车。
安王妃见他们夫妻这样亲昵,又看了看自家还在傻乐的女儿,摇了摇头放下了帘子。
顾檐看着公主府的车架走远,又上了马,京兆尹的捕快着实不太聪明:“顾将军,咱们接下来要去哪里找?”
顾檐实在怀疑京兆尹有贪污走后门的嫌疑,他神情冷淡,声音也冷:“这条街的尽头不是还有一家医馆?”
一个刚刚来到京城没多久的贼,他不信他能避开追捕搞到药来。
捕快退到一旁,揉了揉鼻子,这将军刚刚还好好的,看起来十分和煦,怎么把人送走了就这副模样。
安王府要比公主府大一些,人也多,燕夏月看着奴仆成群,心里咋舌。
养这么多人,每月得花销多少啊。
果然还是人少些比较清净,也比较省钱么?
安王妃此时倒是不复在赵府时候顾左右而言他的模样了,她给燕夏月斟了杯茶,推到她面前,单刀直入道:“是这样的,月儿,容儿她也十六了,婶婶呢,原本是想在世家公子里面择一择,挑一个她看的中的。”
她说着,自己当家主母的气派不自觉显露出来,手掌微斜理了理袖子,接着道:“可是后来不是在别院出了一回事么,我那时候不在,只后来听人说当时的情况有多惊险,自己心里也吓出了一身冷汗,容儿呢,心思单纯,她从前最爱那些舞文弄墨的花架子,那次之后自己也知道好歹了,成天嚷嚷着不要手无缚鸡之力的那些软蛋。”
她看着燕夏月,目光诚恳:“婶婶记得你夫君是掌管京吾卫的,对吧。”
燕夏月明白了她的意思,有些为难:“顾檐他只管练兵,并不管他们的私事的。”
让顾檐来提供合适的男子情报,也太为难顾檐了吧。
安王妃倒是想的多:“不打紧,婶婶只是想要一份他们京吾卫最拔尖的名单,至于相看,婶婶自己会安排的,不会劳烦顾将军。”
燕夏月迟疑片刻,点了头:“那行,今日回去我与顾檐提一提。”
安王妃这才真心笑了,正打算说话,身边嬷嬷就来报:“徐侧妃听说公主殿下来了,带着二小姐三小姐来求见。”
安王妃的笑就收了起来,她看着燕夏月,客气道:“月儿,你看……”
燕夏月起身,微微笑着“那月儿就先走了,不打扰婶婶管教府中人。”
安王妃送燕夏月出门,不想徐侧妃就在门口等着,见燕夏月出来,连忙行礼:“妾身见过康阳殿下,殿下千岁。”
她带着两个女孩儿行了礼,快速的申冤道:“殿下要为王爷的女儿做主啊,今日这么好的日子,赵家大宴,王妃娘娘竟然只带了郡主前去。妾身低贱,不值一提,只是王爷的女儿,那与您也是堂姐妹呀,她们也都快及笄了,再不相看人家,那可就要活活耽搁了呀!”
她说着带了哭腔,声音软弱又带了些引导意味,两个女孩子也捂着脸哭了起来。
安王妃也不拿燕夏月当外人,直接道:“她们不能出去是因为她们被你牵连的禁了足,如今离三个月禁足期限还差半个月,你就直接带着她们闯出来,你还想不想让她们好好嫁出去了?”
徐侧妃是安王开府后买的丫鬟,从通房扶起来的,她没进过宫,平日宴会她也去不得,自然也没见过燕夏月,一听外头小丫鬟说什么公主来了,只觉得是与她家王爷一个地位的皇亲国戚,又是个女孩子,说不定她哭一哭就心软了,因此才闯了看守出来。
她没想到安王妃会直接这样当着公主殿下的面把她们之间的龌龊事给挑明,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燕夏月眼神瞥过那两个不知道要不要继续哭的女孩子,对安王妃温和笑笑:“婶婶不必送了。”
她转身,声音里带了些矜贵:“萍萍,走吧。”
徐侧妃眼睁睁的看着燕夏月走掉,一时间心如死灰。
安王妃冷哼一声:“去给王爷送个信,就说他的乖乖侧妃不顾他的责罚闯了出来,让他来定夺该怎么处罚。”
大丫鬟应是,安王妃看了看燕夏月走的那条路,又笑起来,转身回了房。
燕夏月的马车缓缓走在街上,又被人拦了下来。
车夫的声音传了进来:“殿下,是驸马。”
燕夏月已经有些昏昏欲睡,她靠在软枕上,下意识应道:“叫他上来吧。”
顾檐原本见到燕夏月的车架,只是想行个礼,与燕夏月说几句话,没想到她会让自己上去。
他对捕头低语几句,便上了马车。
捕头牵着马看着马车走远,又啧啧称奇,不是说这顾将军铁面无私,在京吾卫向来勤勤恳恳么?
现在这样,这叫勤恳?
顾檐上了马车才发现燕夏月已经睡着了。
高耸的发髻顺服的躺在软枕上,金钗在软枕上通过外面忽隐忽现的光折射出的金色光芒,照在她的脸侧,一眼看过来有些雍容华贵。
萍萍已经识趣的去了外间,他轻手轻脚的撩起衣服坐到旁边,低眉看着她。
她今日是来赴宴,口脂是正红的,妆也上的齐全,眼尾顺着长睫被勾出来一条细细的弧线,眉也画的长,几近入鬓。
即便是这样的威仪又有气势,顾檐还是为此心动,就像石子投入水中一样,涟漪不断,心绪也不断。
顾檐心中柔情涌动,把她的金钗拿了下来,放到一旁,手掌轻轻抬起她的头,让她枕在了自己腿上。
顾檐抚着她的鬓发,手指顺着她的轮廓轻轻滑过描摹。
他的殿下也许已经忘了今日凌晨的那一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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