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意外来客

舒怀玉落下的灵力屏障破碎的瞬间,若梦还未消散的幽微剑意如水波般荡漾开来,桑景榆远远感知到那缕微弱的剑意,眼神几度闪烁,朝舒怀玉所在的方向投出极为复杂的一眼,仿佛含着很深的悲意。

“你能不能专心点!”季月章周身源源不断地涌出月华般的灵力,手中掐了个诀,灵力随之化成无数细小的文字,而后勾连成道道纤细的银白锁链缠上桑景榆四肢,“缚!”

文字锁链随令而动骤然收紧将其捆了个严实,桑景榆即使被束缚神色也仍旧和蔼,宛如看着小孩子胡闹的长辈,即便这人对他刀剑相向。

“月章星句……多年不见,小先生越发厉害了。”桑景榆平和地注视着他。

季月章被夸得相当开心,双手叉腰仰着粉雕玉琢的小脸得意洋洋道:“怎么样,快快束手就擒!我到时候跟师尊求情可以保你性命。”

这话虽听着像在耀武扬威,但桑景榆却知道季月章是真的不想他死。因学入道之人修为提升往往慢于其他修士,九州之上走这一脉修到出窍的人屈指可数,要么是天道眷顾,要么是心性极坚。出于这种惺惺相惜之情,即便立场相对,小先生也不忍看着桑景榆走向死局。

“多谢小先生好意,只是……”桑景榆立于虚空俯首望着学宫中烧起的烈火,眼神中满是慈爱与怜惜,“我是他们的先生,岂能临阵脱逃。”

他继续道:“更何况学宫今日之劫本就因我而起,我曾被所谓的‘大道’迷了双眼,犯下无法挽回之过错……”

“你……”季月章不明白桑景榆在说什么,但敏锐地感觉到他气息不对——这人的修为正以一种极快的速度诡异飙升,几息间便超过了自己到达出窍后期的境界。

季月章反应过来后惊愕地指着他,“这是「闻道」?你不要命了!”

朝闻道,夕死可矣。

闻道乃是东隅学宫秘法,以焚烧道心为代价短时间内将修为提升到极致,秘法时限过后修为尽失,命数亦尽。

桑景榆的气势瞬间赶超季月章,浑厚灵力骤然从四肢百骸涌出将束缚自己的文字锁链震碎。

“朝露。”他轻轻唤道,佩剑应声而出。

“小先生,我知你不想杀我,但若你执意要带走学宫弟子,我便……”桑景榆声音中的柔和渐渐淡去,剑尖直指季月章的眉心,“只能杀你。”

“我我我,我才不怕你!”虽然心里慌得不得了,季月章面上仍不忘装凶,干脆先发制人,闪着银光的文字首尾相接连成一条长鞭,拖着荧光点点的尾迹朝桑景榆劈头盖脸地甩过去。

桑景榆此时的修为超过季月章一大截,辄一动手便是全力以赴,强横的灵力宛如一只大手直接将长鞭绞碎,随后径直向对方抓去。

“护!”季月章几乎被铺天盖地的压力禁锢得呼吸困难,急忙将莹白文字召回挡在身前,却还是被那股几欲将他碾碎的浑厚灵力震得口吐鲜血。

“你还没找对地方吗!”季月章狼狈地抹去嘴角血迹,对着传讯法器怒吼,法器的另一端一片寂静,他气得张牙舞爪,一边勉强用灵力抵挡桑景榆的攻击一边换了个传讯的对象,“那个姓巫的死哪去了!”

法器另一端的钦天阁弟子声音颤颤巍巍,“师师师、师叔可能迷路了……”

还没等季月章发作,随着桑景榆一剑劈下,又是一股雄浑灵力兜头朝他砸过来,“轰”地一声将无数文字再次碎成齑粉。季月章再度口吐鲜血,气急败坏地将传讯法器朝桑景榆一扔,“啊啊!再不来我要死啦!我死后要化为怨灵跟师尊告你玩忽职守!”

可就算遇到性命危机,他却没有丝毫退让的意思,一边鬼哭狼嚎哇哇乱叫一边将破碎的横竖撇捺重新聚集组成屏障,可不出几息便被桑景榆挥剑打散,巨大冲击瞬间逼至眼前。

季月章全身灵力运转到极致却再难以为继,就当他以为即将受到重创时,周身禁锢却骤然减轻,漆黑粘稠的灵力在他身前铺展成一层水膜,而后遽然平推至桑景榆眼前。

桑景榆立即收拢灵力,出窍大能凝成的屏障竟被那毒水般的漆黑灵力“滋滋啦啦”腐蚀出缕缕白烟。

“哎呀呀,小月月,我说什么来着,你没了哥哥我就是不行。”一个身量颀长的俊美青年拨开粘稠的漆黑灵力走出,朝季月章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

季月章本因为这天降神兵激动得眼泪直打转,一听这话骤然暴跳如雷,忍着内府和经脉剧痛抬手便是一个莹白的笔画朝那人脸上招呼过去,“哥你个鬼!巫千寻,不准叫我……叫我那个!”

九州玄门中有两人以路痴闻名,一位是昆仑剑阁的大弟子陆濯明,另一位便是钦天阁的巫千寻。这人名字起得倒是有趣,不枉天天迷路以至于钦天阁门人日日“众里寻他千百度”。

巫千寻衣袖一挥将那文字打散,目光在季月章唇角的血迹上扫过,他不悦地皱眉道:“小月月,你怎么那么死心眼,师尊让干什么就干什么。就你那三脚猫功夫,打不过不会跑吗,非得跟人死磕。我看你过出窍境界后智力也返老还童了。”

“你!你你……咕呜……”季月章一时间急火攻心再度呕出一口血,没被桑景榆打死反倒差点被这倒霉师兄气死。

桑景榆看着这俩活宝内心颇为复杂,一边杀意腾腾一边又忍不住失笑——果然无论哪家都有鸡飞狗跳的徒弟,就连时不骞那样城府深重的老怪也逃不掉这个铁律。

巫千寻一边努力憋笑一边把季月章拉到自己身边,用灵力安抚他受伤的经脉,含情脉脉道:“没事,哥来了,小月月不怕啊。”

季月章知道这人是故意作弄他,纵使气得直发抖却无可奈何,便狠狠吸他的灵力准备伤好了之后报复回去。

巫千寻对季月章这副看不惯他又治不了他的反应非常满意,一腔恶趣味得到了极大满足,他眼睛微眯转向桑景榆道:“宫主大人,这下二对一,你觉得自己可有胜算?”

桑景榆面色微沉,巫千寻和缺心少肺的季月章不同,是时不骞那三个亲徒里出了名的心眼比蜂窝多,必不会与他正面硬碰,而是尽量拖延时间直到闻道秘法的时限过去,更何况巫千寻也有出窍修为,并且比季月章还要高过一头。这几十年间钦天阁占尽灵脉优势,愈发如日中天,接连有好几人突破出窍境界。

他没有回答,而是望向下方火海中的学宫,无数双眼睛带着殷切期盼注视着他。桑景榆嘴角露出一抹自嘲的笑,就算他如今不配再为人师表,也要护他们周全,不枉付那一句“先生”。他手中剑锋一转,磅礴灵力倾泻而出。

巫千寻邪嵬一笑,掌心不断凝聚出粘稠的黑色灵力,正要拦住桑景榆的攻击时神色蓦地一变,漆黑灵力陡然分出一半在他与季月章头顶凝成一面屏障,与此同时雪亮雷光轰然落下,二者相撞时产生的巨响震得人耳膜生疼。

“时不骞倒是个藏头露尾的鼠辈,自己闭门不出只会放狗来咬人。”一个清冷的女声在众人上方响起。

霎那间,一片鸦雀无声。

这无所顾忌的说话方式,正是那日在点苍山大闹玄门大比的妖修长离。

那声音响起的同时,空中毫无征兆地烧起一团火焰,长离从烈焰中走出,一对重瞳冷冷注视着三人,“敢往我头上栽赃嫁祸,活腻了?”

那日她在点苍山杀了荣霭之后察觉事情有异,一番追查后发现其中竟有钦天阁的手笔。

“啊呀,被发现了,我还以为杀荣宁时做得挺干净的。”巫千寻倒是没再掩饰,小声咕哝道:“惨了,这下回去得挨骂了。”

他自己嘀咕了一会儿又对长离道:“我们今天来东隅学宫有事,等这事结了再打行不?”

季月章听了用胳膊肘狠狠怼了他一下,顺便用灵力传音道:“你有病吗?人家都找上门来了。”

巫千寻毫不客气地怼了回去,“大人的事小孩少跟着乱,不懂缓兵之计吗?”

长离冷眼看着这俩人兄弟阋墙,说出的话却再次让在场所有人目瞪口呆——

“今天谁也别想从这带走一个人。东隅学宫,我罩了。”

不是,这杀人无数的女魔头怎么突然转性开始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了?

言罢,长离重瞳中掠过金、蓝两色光芒,灵火与雷光自周身骤然迸发,和不逊色于在场任何一人的磅礴灵力一起劈头盖脸朝钦天阁的那两人涌去。

就连桑景榆也没搞明白长离究竟唱的是哪一出,他道:“多谢道友仗义相助,东隅学宫无以为报,只是不知……”

“你问我为什么帮你们?”长离猛地转头看向桑景榆,四只瞳孔霎那间将其牢牢锁定,将对方盯得一阵头皮发麻,“温宿尘什么都没跟你说?”

她说这话时,桑景榆无端从惊讶之余察觉出了愤怒与一丝失望,他忙问道:“你与先生相识?”

温宿尘,是东隅学宫上一任宫主,已于百年前仙去。

“罢了,他名满天下,我怕是他一生传道授业的污点。”长离语气中满是讥讽之意,眼神却几度闪烁,最终还是回归了高傲与冷漠。

桑景榆忽然想起,学宫每一任宫主的亲传弟子皆独成一份名册,温宿尘有亲徒七人,皆记录在册,除了他的开山大弟子。难不成名册首页被抹去的那个名字就是长离?!

他受学于先生时也因好奇问过这件事,可温宿尘自始至终缄口不言。可若真是如此,长离为什么会离开学宫,就连名字都被抹去,甚至后来杀人无数?

长离没有解释的意思,她像是彻底失望了,冷意毫不掩饰地自重瞳倾泻而出。

“少在这碍眼!”她骤然荡开漆黑灵力与银白灵文,火红羽毛如箭雨般射出,挥出一股炽热灵力将桑景榆一巴掌从天上拍了下去。

桑景榆:好消息,援军来了。坏消息,援军抽了我一个大嘴巴子。

关于季月章和巫千寻的关系,这哥俩虽然挺暧昧的但其实更偏向于很亲密的cb,虽然是反派阵营但真的太可爱了完全讨厌不起来。。。

顺便说一嘴,全文只有舒怀玉、沈明澈以及凤岐、陆濯明两对官方指定cp,其他可以随便磕(?)

单相思的不算。

顾盈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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