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拱桥,船只驶入河道,魏无羡突然问烟罗想不想吃枇杷,烟罗笑看他一眼,这才刚刚脱身他便玩闹起来,果真心大,于是点点头看他又想做什么。
他竹蒿一抛,一脚踩在船舷上,对着水面整了整仪容,便靠着一副俊朗样貌换的了一颗金溜溜的枇杷回来,还炫耀似的抛了抛才扔给她。
烟罗接了枇杷便觉应当有礼有回,便也探出身子沥了点水向那两岸讨了个乖,清唱几句,她生的一副好样貌,又乖又甜,虽不会姑苏话但胜在声音悦耳,学着吴音唱歌倒是别有风味。
不多时便有几个姑娘笑着叫她好妹妹扔了两个枇杷回来,还有少年撑船而过,红着脸问她姓谁名甚。
烟罗冲他们一笑,那些人便不再纠缠。
最后自然是烟罗的胜利,烟罗照魏无羡刚刚的动作把两个枇杷扔给他,魏无羡不服的哼哼几声,接着叼着枇杷又去撩妹。把另一只枇杷扔给了江澄。
江澄乘另一艘小船飞掠而过,他单手接了枇杷,脸上却并无喜意,倒是教训道:“你搔姿弄首可不要带着烟罗!教坏了人家好姑娘”
魏无羡挨了教训吐舌头,烟罗嘻嘻一笑照着魏无羡刚刚的作为抛了个媚眼给他:“江澄你这话说的,难道我刚刚唱的不好听?”
于是非常成功的堵上了这少年的话。
蓝曦臣和蓝忘机在前面看他们笑闹,整条河中荡漾起一片莺莺呖呖的笑语。
回到暂时歇脚的客栈,蓝曦臣说有要事要做,暂且在镇上歇息一晚,明日启程回山,魏无羡听闻差点没蹦起来,拉着江澄和烟罗就要跑,烟罗拿出聂怀桑塞给她的纸条,果然是些小玩意,便托了魏无羡和江澄去买,说是乏的很要去休息。
到了晚上,月上柳梢头,烟罗便悄悄撑了一只细舟又轻又快的去了碧玉湖,
这片水域因水行渊之灾显得静谧非常,宛如死地,烟罗划到湖心,双手做了个印,便有一大块墨绿色的水冒出了头,与白天那藏头藏尾不同,它直起身子,脏水腥臭,终是露出真容。
烟罗白天丢的自然不是冰针,她一跃而起,指尖一枚透明的长钉若隐若现,那水行渊吞了一颗煞魂钉被迫凝成灵体,又和一行修士斗法灵识大减,再没有比这更好的时机。
水行渊本能的感觉到威胁,张口大吼一声引数条水柱袭向烟罗,可烟罗周围的空间摇晃着,出现了黑色的火焰,那像是柔软的花瓣一样将律律包围起来,悄无声息地燃烧着,把一切外力吞噬。
烟罗伸出一只手,湖面上顿时围着水行渊出现了几个漩涡,她一握拳头,数条黑色的锁链便如刀切豆腐一般穿过它的灵体,在它挣扎之际,烟罗祭出另一只噬魂钉,施法变大,瞬间刺破它的整个身体。
做完这一切,烟罗落回船上,拿出一只瓷瓶把那水行渊的残灵收起来,小心封印,而后转身离开了。
她不曾看到,在她身后,两个白色身影目送她远去。
正是蓝曦臣,蓝忘机两兄弟。
两人御剑而行,看那少女的背影沉默。
“兄长可知道这女子的来历?”
问这话的是蓝忘机。
蓝曦臣摇摇头:“我知道的也不多,但是叔父对她信任非常,对她寄有重望,先不论我,忘机你与她这几月日日相处,可觉得她心存不轨?”
蓝忘机默然。
蓝曦臣拍拍他的肩:“你不必多想。虽不知烟儿用了什么法子除了水行渊,但到底是做了件好事。叔父那里由我去说。你难得交了两个朋友,随心去做便可”
蓝忘机一怔:“朋友?”
蓝曦臣:“我看你白天颇为在意烟儿行踪,那江宗主的首徒又活泼好动,引得你与烟儿开朗不少,难道不是?”
蓝忘机扭头不看兄长:“兄长误会。不过同窗罢了”
蓝曦臣失笑,知他遇上这两人便性子别扭,顾不再提。
蓝启仁回来后知道温家甩给了他蓝家好大一个锅,气的嘴上两搓胡子都要翘上眉毛了,但接着听蓝曦臣说烟儿不知使了什么神通灭了那恶祟,心中大震,喜还未来,便是满面肃容。
蓝启仁道:“夺天地造化,为非人之事,阴主降世便是浩劫之始,她如此能耐也不知是福是祸。当初家主为保她心性赤诚纯粹求抱山散人允她入我蓝家,不想家主夫人陡然病逝,多生事端竟然错过时日……初时我观烟罗粗生野长,虽说表面温良有礼,随遇而安,但毕竟受世俗沾染过多,终非益事,我有心让忘机磨练她却收效甚微”
他转而对蓝曦臣继续道:“尤其她还有那样一副样貌……若是无人看着她,怕是……唉,罢罢罢,但愿是我这老头子杞人忧天了”
蓝曦臣拱手:“叔父放心,烟儿兰质蕙心,亦有大道,不至于落到那种地步”
蓝启仁从鼻子里哼了一声:“那小妮子天生的鬼性子,不善不恶,非正非邪,虽说掩饰的好但实际上半点不识人理。你也不要总是因着那一点因缘宠她,到底是与我蓝家有缘无分了”
蓝曦臣垂眼道了一声“是”。
接着蓝启仁说起趁此次清谈会密聊几大家主提起温家暗中收集阴铁之事,几大玄门都有修士失踪但并不多,他带去的那几具尸体里经查实也多是小门小派的子弟门客,倒有一个是金家的外门子,但看金光善那个样子却是不愿追究,聂家家主聂明玦在清谈会上倒大为恼火,大骂温若寒,其他三个老的面上宽容心里点赞,巴不得他再多骂几句,只苦于温家势大四玄门还是决定暗中打探,不宜打草惊蛇。
蓝曦臣与蓝启仁商量一阵,便要行礼退下,蓝启仁咳嗽几声,叫他多看着烟罗点,毕竟是个姑娘家,那些什么神通别坏了修行,蓝曦臣了然一笑,让他老脸一红,傲娇的一甩袖子,蓝曦臣走到门边还听他哼哼“不过是聂明玦托我照看她几番罢了我才不挂念那丫头呢”。
蓝曦臣走出蓝启仁的院落,便停了一停,若有所感的从怀中掏出一张纸片(烟罗用纸片变了假酒被蓝忘机交给了蓝曦臣,蓝曦臣识得这个障眼法却没有点破,只是自己收藏起来)。
他启唇:“烟儿”
水行渊已除,但该做的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尤其是温家收集阴铁一事已然暴露,蓝启仁便借镇压水行渊之事,天天带着蓝家弟子出门寻访,如此便耽误了讲学,烟罗行程倒是没什么变化,蓝忘机依旧日日准时准点逮着她实战渡灵补课,再加上蓝曦臣宂务缠身,托他教习烟罗琴艺,只抽空前来考校,如此两人更是朝夕相对,时间一久,两人常常成双入对,倒为大众平添了些八卦笑谈。
魏无羡本也不以为意,但听那闲话人说的满口唾沫星子,好像是他亲眼所见一般,两人龌龊早生,越说越不堪,一拍桌把那些人怼得哑口无言,同江澄将他们骂了一顿方才舒畅。
但这事刚完他便不经意间见烟罗去静室练琴,手捧箜篌,罗衣轻纱,蓝忘机在一旁抚琴指导,两人眼神相交,默契非凡,虽说没有一分旖旎之色,但郎才女貌,般配得刺人眼球,当下心中便警铃大作。
他从来都是没心没肺,无忧无虑的,虽说嘴贱了些,但还未曾对哪个女子如此上心过,心中烦躁却无处安放,活似揣了块炭火在胸中,燎的心肝脾肺烧将起来。
聂怀桑知道了八卦那事,哪壶不开提哪壶:“忘机兄虽说呆板了些,但好歹是蓝家二公子,姑苏双璧之一,灵力姣姣,样貌学识、为人品行,更是不必提,一般女子若是这样日日与他相对,怕是不动心也难”
江澄瞪眼:“不过是些虚名头衔罢了,难道我们还比不过那块木头?也未见烟罗对谁几分青眼——魏婴这个狗皮膏药除外”
魏无羡折了根狗尾巴草衔在嘴里,哼哼道:“江澄你反应那么大干嘛?怀桑兄都说了一般女子了”
聂怀桑又说:“知我者魏兄也。我与烟罗相识两年,倒是把她的性子摸了个清,你别看她对咱们都温声细语的,除了她兄长孟瑶,还未曾见她在意什么人,若非我因为温晁差点断了条腿,恐是也入不了她的眼”
江澄奇道:“你可是聂家家主的亲弟弟”
聂怀桑叹道:“一看江兄你就不懂姑娘心思。这表面和气是一回事,是不是愿意和你真心亲近又是一回事了”
接着苦巴巴道:“如此说来,你们不知,烟罗的长辈缘同她的桃花债一般好,若不是我从小跟着我大哥长大,我都要以为姓聂的主子是她了”
魏无羡连忙把话题拉回来:“那依怀桑兄所见,烟罗对我们是什么看法?”
聂怀桑两只眼睛溜溜在他们身上转了一圈,江澄哼了一声扭脸似是不在意,却是悄悄竖起耳朵,魏无羡倒是明显的感兴趣,满眼发光。
于是聂怀桑沉吟道:“我看烟罗倒对魏兄你有几分意思,她是惯不爱管闲事的,上次下山却愿意为你求情,实在不容易”
江澄忍不住插嘴:“那我也去了啊!”
聂怀桑又叹,一副孺子不可教也的样子,看他:“那江兄你平时可见过除了魏兄和蓝忘机之外的人寻她?她又可曾拒绝过魏兄的邀请或者要求?”
江澄语塞。
魏无羡想想好像正是如此,道:“按照你这么说,烟罗正是外热内冷的性子。对世俗交际更是惰怠而漠不关心了?”
聂怀桑嬉笑道:“正是。所以我劝你们千万莫要被她偷了一颗真心,她那样的人见惯了这东西,浑是不以为意,步步都走在别人心尖上,想多了,贪求了,只会让失心人难过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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